顾怀盏方要迈动脚步朝前去,手遍被身边的红衣握住,天璇玑视线下落至他们相交的双手, 眉头蹙起。
在当归的牵引下顾怀盏与他相邻坐于天璇玑对面,他侧着头,始终盯着别处,不愿面对天璇玑探究的眼神。
天璇玑收回视线,将两只茶碗分别推至二人手边,问道:“听怀芝闻起,你二人想在天子峰举行成侣仪式?”
当归道:“是。”
天璇玑又朝顾怀盏看去问:“你呢?”
被当归握着的手,手骨隐隐作痛,顾怀盏在天璇玑的注视下缓缓点动头颅。
天璇玑道:“如此……我便将太一宫借你们用于摆宴,只不过天子峰近来出入不便,若你们还想请亲友前来,如何叫他们通行护山阵,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当归点头道:“我会将此事转告于他们。”
从头到尾顾怀盏一直都陷在沉默之中,天璇玑与当归有一茬没一茬的攀谈,大多是天璇玑偶尔询问起一事,当归为她解惑。
天璇玑道:“我已是大乘期,一脚踩在天阶上,却无法窥探你的深浅。飞升之人已脱离尘世,超脱于三界,却也被这人世排离在外无法轻易入世间,你……”
当归说:“我非修道者,亦不被天道承认,何来参悟大道脱离尘世一说。”
“多谢师尊成全,因琐事惊扰师尊多有惭愧。”缄默已久的顾怀盏打断他二人交谈,他怕天璇玑再问下去,会将鬼仙的真实身份也给问出来。
天璇玑颔首,一双杏眼清澄如境,凝视着当归遮盖住右脸的面具。
她坦然道:“不知阁下能否将遮面摘除,以真面示人,在我天子峰内无需藏头遮尾。”
此话一出顿时让顾怀盏犹如履薄冰,手指不经意的蜷起又松开,指尖刮搔在当归的掌心。
当归察觉到他内心仓皇,这次却并不为所动,缓缓抬起手扣在了那张雕刻着红丝的遮面上,白净修长的手指搭在面具两侧边沿,手腕轻动将其摘下。
先前顾怀盏就听天璇玑说起过,她早前与当归有过一面之缘,目睹过鬼仙的阵容,在那假面除下后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是谁,或者说……天璇玑心中隐隐就早有预料他是何人。
事以,当那张惑人心弦的面容惊现在眼前时,她也没有过多的惊诧,神韵如初,波澜不起。
顾怀盏一颗心高悬,他向来琢磨不透他师尊的想法。
天璇玑道:“你未曾摆设谢师宴,没有出师一说,我亦没有将你逐出师门,至今你仍是我关门弟子。我这儿有千坛玄灵陈酿,赠予你二人大典以用,天子峰也许久不曾有过热闹,想必峰内弟子得知此事也会欢喜。”
顾怀盏眼神缓动,目涩潋滟含光粼粼。
他咬住下唇俯身叩首,沙哑道:“谢过……师尊。”
当归静默片刻,与他一同朝天璇玑行一礼:“吾定不忘此恩情,待吾与顾怀盏成眷之时,犯天子峰不义者,皆须一死。”
前来冒犯天子峰,被斩于天璇玑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修道者不像佛修讲慈悲度他人,天璇玑更是向来随心行事,人若犯我必诛之。当归立下此誓并未触她霉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自天子峰脱离琼华自立山头起便受尽各大宗的打压,蚁多咬死象,她虽有以寡敌众之能,却怕天子峰弟子在她不备时受j,i,an人所害,长久以来一直镇守在望舒宫中。
天璇玑阖眼道:“莫要负我徒儿。”
当归道:“此生此世,至死不离。”
成侣大典拟定于几日后,天子峰弟子也都在得知顾怀盏归来后听闻此事,接连两日,顾怀盏的屋舍访客络绎不绝,天子峰弟子一一登门拜访献上绵薄之礼。
相反,宴观从这几日却没有同顾怀盏预料中那样大肆作妖,在大婚前销声敛迹,也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过。
原以为他已经想通了,却没想到他是遵时养晦,在顾怀盏与当归成亲的前夜,将他从鬼仙的眼皮子底下给偷了出去。
顾怀盏为男主的自信双击六六六,他心知肚明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都是在鬼仙尚可当做不见的忍耐范围内,大喜之日鬼仙心情尚佳不想见血,而在他面前暗自得意的宴观从却觉得是自己本领通天,足以瞒天过海。
顾怀盏此刻被捆住了手脚,夺取了声音,面无表情的与宴观从深情相对。
今日他不似以往鸦青鹤氅的道宗穿着,绫罗绸缎织成的殷红喜袍衬得他更是惊艳夺目,桃花玉面,灼灼其华,延颈秀项没入红绸襟领中,看得宴观从喉咙一阵干涉作痒。
“师弟,你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受那邪祟胁迫,逼不得已才会与他成亲。”宴观从握着他的手臂,神识探入他空涩的脉络,更是心疼的拥抱他,“你放心,你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顾怀盏偏头躲闪,接着被宴观从抱起放到了空箱之中。
“唔——!”
宴观从道:“你穿这身当真好看,若今日是你我二人……”
顾怀盏觉得这位大哥基本已经弯到脑子不正常的程度了,神情也有些不对劲,倘若他反应过于激烈定会将他激怒。
宴观从痴迷的抚|摸着他的脸颊道:“你乖一点莫要弄出动静,等出去之后,我就陪你隐居山林好不好?”
顾怀盏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即被视作配合。
宴观从一边合上箱顶一边道:“你不必自疚,若师尊知道你是受他威逼,也定会做此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