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即是桃花仙,会做桃花酥吗?”
“会一点。”
“做的好吃吗?”
陶桃心虚:“……还行。”以前做给季淮吃过,季淮将他夸上了天,缠着他连着做了半月桃花酥。现下真在天上,陶桃断然不敢把季淮的话都当回真,他怕季淮又是唬他的。
“那这活儿也归你了。”夜北对吃食还是很有要求的。
陶桃叩谢了夜北,松了口气。他是这样想的,既然不能留在蓬莱殿,能留在占天殿里倒也还好。毕竟仙君爱来占天殿,日后他们还是能常碰面。
若是被赶去陵泽上仙那就完蛋了。他听铃兰抱怨过几次,陵泽上仙简直同冥顽不灵的冰石一般,喜怒皆淡,众生退避。
最主要的是,云渊不爱去司药殿,与陵泽上仙关系也很一般。
他们这些小仙,在哪受人差遣也不过仙君们的一句话。闲茶时常说人界宫里头的奴仆太监可怜,但其实天上的小仙也自在不到哪去。人好歹有寿命,有轮回,苦到极致能改命。
天界的小仙却没有。
夜里,陶桃躺在占天殿小仙的寝内,辗转难眠,一声一声的在心里头叹气。夜寝大多都是六人睡一室,三人一排并躺着。身旁的小仙将脚搁到了陶桃小腿上,占了陶桃大半的床位。
陶桃悄悄蜷起身子,折腿将自己抱成了一团,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梦里头,季淮从后拥着他,教他一笔一划的写字。笔墨浓稠,遇纸则融,化为千字万语。
他喊:“淮大哥。”
季淮就在他耳骨边咬道:“专心些。”
一字值千金,理应认真的学。陶桃偏过脑袋,眉角亲昵地贴着季淮的脸庞。宣纸墨迹留香,季淮的唇是桑葚的甜滋味。五月的天,在日光下昏沉如醉的吻。他松了握笔的手,拽着季淮的手指往嘴里咬,不敢用力,轻轻舔舐。
“陶桃,你不专心。”
“那你罚我。”
陶桃舔着季淮的指腹,像是上头有蜜糖,百般留恋。
耳鬓厮磨,季淮笑的宠溺,只道:“舍不得,舍不得。”
就好像那一日花湖庭后的离别,季淮偎在他怀里,嘴里念念不忘:“舍不得,舍不得……”
猛然间,陶桃惊醒,满面泪痕。黑夜里的沉寂挤压着他的脑袋,掰不开,刺辣辣的撕裂。
他的心似是疼坏了,大口的喘气。这动静惊醒了身侧的小仙,不耐地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大半夜的别吵闹。推的力道也不大,陶桃也不知怎么地就心惊胆战地滚下了床,摔的掌心生疼。
“你没事吧?”小仙见他摔下去,没起身,随口问了句。
“没事。”陶桃起身,鞋都未穿就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他来回最念的地方,是人界那一片山间院落,桃花正开时的相逢之地。
陶桃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淮大哥已经不在了,云渊仙君不是淮大哥。
若早知道十年如此短暂,他应对他的淮大哥再好一些,用力地更喜欢一些。
陶桃就这么一步两步地走着,迎着冷风,寂落的心才好受些。最后,他走累了,就抱膝蹲了下来,目光哀伤,甚至都没注意到已经站在他身前的陵泽上仙。
“你受伤了。”
陶桃仰头,银发及地的陵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上仙。”陶桃没忘行礼,他的掌心是方才摔下地时磨破的,酸疼苦楚比不上心间的。
“手给我。”他摊开自己的掌心,等陶桃将手放上来。
他的语调不如铃兰描述的那般冷酷绝情,在寒夜里头更似一盏温茶,听的人心生暖意。徒生几分亲切,仿佛他们似曾相识。陶桃不敢违抗,彷徨着将手交到他手里,也不敢起身,饱着满腹疑惑。陵泽默默握住他的手,用术法治愈了他的伤口。
“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罢。”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陶桃晃神,若把这奇遇当做一段梦也不为过。
而待陶桃睁开眼睛,屋顶还是悬着木梁的屋顶,身侧是依然睡如死猪的小仙。
外头晨光洒落,拂亮了狭小的屋子。
他听到雀儿的吟声,匆匆起身随意梳洗,一路跑去了伙房做桃花酥。天上的仙是不会有饥腹感的,所以各殿都不备有伙房,要是自个儿院落里的主人想吃点什么,大家便会来此准备。
他刚到此,就见伙房里其他殿的小仙都朝他窃窃私语。陶桃为难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都说什么呢?”蓬莱殿的茗荷小仙揣着一只食篮,威风地走进来。
她是照顾云渊仙君的近身小仙,在众小仙中算是有几分地位,前些日子在蓬莱殿对陶桃还算关照。茗荷朝周遭一瞪,顿时无人敢说话。她语气直白,最看不惯嚼舌根的人:“是都闲的很吗?”
其余小仙哪敢说什么,都低着头顾自拿了东西就走。
陶桃忙道谢,茗荷摆摆手,叹了口坐下。
伙房里一时只剩他们两个,陶桃便鼓着胆子问:“茗荷姐姐,有要我帮忙的吗?”
茗荷头疼着问:“小桃花,你会做红豆粥吗?”
“红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