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欢道:“我以前趁其不备也用过mí_yào,不知为何对他们不起作用?”
吴绵阿姨得意笑道:“他们这样的暗卫,一般而言都是经过某些特殊训练,是以对着一般的mí_yào有一定抗性;然而我多年研究制造出的‘乱花迷’,迄今为止尚未失手。中毒者将昏睡五个时辰,且醒来后毫不记得自己之前所为。”
沈乔欢心中从容一笑。
果然当初攀上这么个用毒高手,绝对是目前为止她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这当然不是说她用毒菜鸟啊!只是她都快眼熟那几个监视她的侍卫了,对着熟人的脸,她下不去手哇!
“不过,他们二人一看便是武功不弱,且意志顽强。若非我使上三倍剂量,恐怕也难以制服,”吴绵沉思道,“竟会动用此般高手来监视你……那个控制于你的人,必然身份不凡。若是你这回脱逃成功,出去以后也须多加小心。那人势力庞大,稍一不慎,轻易便被抓回。”吴绵阿姨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浓重裹着的眼神中竟是带上些慈爱,“皇宫仅是个牢笼,你受人胁迫被关在此已是不幸;再加之你对苗蛊之事的了解,再留在宫里难免招致灾祸……我定会助你逃离此地的。”
……那人身份当然不凡——那可是面冷心黑的九公主殿下啊。
话说回来,吴绵阿姨还真够意思,居然真的把她那一晚演技浮夸添油加醋的求助给记在心里,还如此上心。
感动之余,沈乔欢又开始唾弃自己对这个大齐好阿姨的无耻利用。
而且……
“唔,其实,”沈乔欢低下头,手指纠结地拧着衣角,嗫嚅道,“这回逃出去了,我还是要回来的……”
“……”
“哎,吴绵阿姨,你别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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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史》有载,早在大齐开元年间,草莽英雄齐豫自江湖之上揭竿而起,之后各方豪俊并起而亡前周之后,新帝齐豫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缓行徭役,废除极刑。是以万民蹈舞,拂尘遥拜,乞新帝□□安康,大齐帝业万年。
帝恤百姓,为免大兴土木,仅只在前朝宫殿基础之上翻修了些许,而非如同历史上其他新朝一般,推翻重建,一时间传为佳话。及至大齐六年,大齐国富力强,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帝方才改建大齐宫殿,赐名:长乐。是取帝业永长,与民共乐之意。
长乐宫,便是皇帝每日朝觐大臣之处。
通常而言,皇座阶下,靠近最底下一层石阶上站着的,是为“听知”,皇上御定自己儿女之中二三,参与早朝,共商国是;依此往下,便是左右二相。左相杨焕,时年已年过花甲,乃是当朝元老;右相顾宁,时年二十有七,自幼便已在齐都享有“才女”之名,乃是十年前科举文试状元,殿试直接钦定为右相。再依此下去,便是依照官职大小而立着的文官武官们。
皇帝齐豫端坐于群臣之上,虽须发皆白,然仍是目光矍铄,自有不怒而威之气。
最前头立着的两位“听知”,分别是五皇子与九公主。陛下曾于某次寿宴之上昭告群臣,将立某位皇子为新皇,开疆扩土,续齐血脉。而所有皇子中,又以五皇子齐恒最为勇猛善战,擅权谋略,是以群臣本以为,五皇子继任皇位已是必然。不曾想,自今年夏初,幽闭于静思庵的九公主回宫之后,陛下便将另一个原本属于三皇子齐悦的“听知”之位,给了九公主。加之九公主在民间声望极高,便也开始有人大胆猜想陛下立女帝的可能性。
然而圣意难测啊……
从皇上那张永远严肃着看不出任何悲喜的脸上,从来就透不出任何有意义的消息。
“众爱卿,有事启奏罢。”
顾宁手执一折站出,属于女子的细柔声音带着违和的沉稳响起:
“臣有一事相奏。”
“准奏。”
“一月前,东疆探子来报,意指东疆勾连倭国,企图攻陷我国东部十镇。臣奉命前去密查,发现此事并不属实。
“密信中有言,‘勾连倭国与东海之滨密建船坞,且大量引渡倭人来齐东,时有冲突’,然微臣在东海之滨细细搜寻了近一月,未曾发现有船坞之迹。想来若是建造船坞动静必不会小,故此事当属子虚乌有;倭人确有二三,然多为近海渔民,并非常驻。微臣沿我大齐东部疆界挨户询问,均未有遭遇攻击一事。
“皇上,东疆诸侯国与我大齐一向交好,东疆皇子也定于七日之后来访,倘若其有异心必不会作此决策。微臣擅自揣测,许是有些奸人恶意挑拨二国关系以祸国之基,乱国之本,擅揣圣意。罪无可恕,其心当诛!”
这一长串话说得行云流水,语气笃定而坚决。
因为上朝,言歆将长发高高绾于脑后,为其原本柔和的面容增添了些许威严与傲然。听闻此言,她将目光扫向对面神情阴鸷不发一言的五皇子齐恒,见对方似有所动也抬眼过来,微微一笑。
齐恒一愣,冷冷哼了一声以作回复。
堂下一片议论声如蚊蚋。
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密信”,正是一月前左相杨焕在朝堂上提供给圣上的依据。虽说,左右两相一向不和已是公开的秘密,然右相如此毫不掩饰地这样措辞……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