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翻了个白眼:“去向一位和你毫无基因关联的妇女认亲?”她质问。
四人面面相觑。琼斯警官总结道:“所以我讨厌基因以及类似技术,它把人类最基本的关系都搞得一团糟。”
“相信我,尽管直接原因是教授自作主张,但你的出生仍是因为爱。”凯瑟琳收敛戏谑的笑容,对陈鸥郑重道:“如果不是因为珍重生命,陈夫人完全可以直接怀孕生子,把恶性遗传病基因传递给孩子。做完手术后,我不止一次听到陈夫人憧憬,胎儿长大后将会多么可爱。他们热切地盼望你的出生。”
陈鸥点了点头,这个说法让他心里好受多了,起码现在他可以回家去面对教授。他问:“我们研究所哪间是专门研究生殖技术的实验室?”他想去现场凭吊一番。他在研究所度过了大半生,不知道那里竟然还是他生命的起源地。
凯瑟琳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就是瓦根第的实验室,原先由教授主持研究。瓦根第回来后,教授就把实验室交给了他。”
☆、第 35 章
“公主殿下今天突然想在卧室用早餐?”教授从新闻浏览器上抬起头来,问马丁。
陈鸥和尼斯在圣诞节的早上离开,两天后深夜归家。次日早晨,尼斯从卧室跳出来,到厨房找了个托盘,拿了些牛奶麦片果汁鸡蛋熏肉水果三明治之类,又钻回卧室,快得马丁没来得及问他两天来的行踪。
马丁把鲜榨果汁放在教授右手边。教授有一点乳糖不耐症,不大喝牛奶。他笑着说:“得了教授,现在是圣诞节假期。”
教授严厉地指出:“你这样会宠坏孩子,马丁。”
马丁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白眼。
卧室里的尼斯也向陈鸥抱怨:“老头又说我坏话。”
陈鸥靠在床头,把鸡蛋一点点剥开。他很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结果才说了一句“不吃早餐”,就被尼斯理解为不想出去面对教授,于是不得不面对足足是平日两倍食量的早餐。
陈鸥把半个鸡蛋喂给尼斯,笑道:“他是在说我。”
他回忆着,脸上慢慢露出怀念,说:“我八岁那年,参加游泳俱乐部,个头长得很快,儿童桌椅不再适用。教授就带我去选购家具。那时研究所还没几项成果,经费捉襟见肘,教授不得不一再缩减开支,节省下有限的钱用于购买实验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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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授和陈鸥的市内公寓到大型家具连锁超市“悦家”,步行大约需要十分钟,对教授来说,架着双拐走这段路有些吃力,但并非做不到。当天是个灿烂的春日,鸟雀啁啾。因此马丁没有开车,三人顺着商业步行街慢慢行向目的地。
在陈鸥成年后,这一带变成了闻名遐迩的奢侈品折扣街,几条十字交叉的街道两边分布着林林总总的一线品牌折扣店。无数蜂拥而至的国内外游客在各家店门口排起长队,指望能在打烊前领到号牌,进入拥挤不堪的店里,以原价三至五折的价格买到过季或有瑕疵的一线品牌产品。
但在陈鸥八岁时,这一带只是普通的商业步行街,没什么游客,工作日的上班时间本地人也不多。街道上的唯一车辆是无人驾驶清洁车,每隔三十分钟往返一次,向道路中央茁壮生长的鲜花带和矮树丛浇水,同时吸走地上偶尔出现的纸屑果核,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提醒附近路人躲避。
陈鸥早熟,八岁时已经从周围议论中知道自己不是教授亲子。更不幸的是,教授没为他办理收养手续,尽管他在各种表格“监护人”一栏写的都是教授。从法律来说,他和教授毫无瓜葛,教授随时可以放弃他,不用承担任何法律以及道德责任。因此,他一直乖巧无比。
陈鸥规规矩矩地通过步行街,几乎不向糖果店蛋糕店多望一眼。就连教授问他要不要吃冰淇淋,他都抿着嘴坚定地摇了摇头。仅仅当走到街角古董店时,他才站住,双眼放光。
古董店橱窗里摆着一张百合花瓣形状的黑檀写字桌,桌面镶着四条细长形象牙白瓷板,从中央呈放射卷曲状向四周散去。四只桌脚镶嵌着青铜支柱,被雕刻成吹奏长号的胜利女神形状。整张桌子的造型,犹如四位胜利女神托着一朵轻盈的百合花瓣。
教授气喘吁吁地架着双拐走过来,和他一起欣赏:“十九世纪法兰西宫廷风格,百合花是波旁王朝的标志。这工艺和寓意应该是波旁王朝复辟时期的作品。”
迎出来的店主笑了,为获得行家肯定而满意:“波旁王朝一位公主的书信桌,后来进入私人收藏。一年前我拍了下来,送到古董家具研究院修复了大半年,最近才摆出来。”
陈鸥什么都听不见。他目瞪口呆,为这件精美的古董书桌着了魔。
美是虚无的,是轻盈的。亿万光年以外的恒星,当其光芒抵达地球,为人类观测到的时候,本体可能早已坍塌成为黑洞。很多人感受到美,但一生都说不出何为美。而美又是真实的,是重逾万钧的,宛如晴空霹雳,在普通人毫无防备中忽然发出致命一击,叫人目瞽耳聋,魂命俱丧。眼下,陈鸥确确实实被化身为写字桌的美神俘获了,毫无反抗之力。
在他眼里,这张写字桌无一处不美。庄严的青铜支柱,流畅的曲线雕刻,发着幽光的黑檀桌面,轻快秀美的瓷片镶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