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去请老爷,过了很久才回来,小声道:“老爷说,那就是他的意思,还说……还说……”
她为难地看着粉头们,说不下去了。
月娘站起身,道:“你扶我去更衣。”又对李娇儿道,“你先陪着她们,我去去就来。”
进了净房,小玉神色闪烁,小声说道:“老爷大发脾气,说不想见到粉头。还说……还说以后除了宴客请粉头做陪之外,平时不许粉头上门。”
“这,这……”吴月娘紧紧扭着手帕,脸色苍白,在原地转圈。
她感觉自己最近真是昏了头,竟然摸不着老爷的脉,没一件事能让老爷欢心的。
“那……算了,先出去。你去跟厨房说,不用备酒席了。”月娘小声吩咐道。
然后,她走到铜镜前,整了整发髻,又在脸颊上抹了点胭脂,这才走出去。
“哎呀,可真是不巧,老爷在待客呢。”吴月娘笑着对三位粉头道,“我知道,你们家里事也多,就不多留你们了。”
几个粉头站起来,一脸失望。
李桂姐道:“不防事,干爹既然忙,我只专心伺候干娘就是了。等下我唱曲给干娘听,若您能因此多用一碗饭,就是我的福气了。”
月娘:“不用不用。我呀,最近怕吵。你们的嗓子金贵,天又冷,可别唱坏了嗓子。”
几个粉头跟人精似的,知道月娘是铁了心要赶她们走。没奈何之下,只得告辞。
临走前,李家两个粉头还朝李娇儿递了个眼神,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西门庆最近忙着替朝庭采买古器的事情。
他没找人合伙,自己东挪挪西凑凑,凑够了二万两,独自揽下了这事。
他让人四处收购大批古器,一一检视,打包整理好,然后派差役送上京去。
朝庭给的价格非常好,虽然他也得把上面的人的胃口喂饱,但落到自己袋里的数目还是很可观的。
他算了算,赚个三四番那是铁板钉钉。
他在书房独自用晚饭,意得志满之下,让玳安烫了小半壶金华酒,端着小酒杯慢慢啜着。
桌上摆着几样下酒菜,其中有一盘是红丝水晶脍片,还有炖得酥软的羊肉暖锅。
他夹了一根姜丝扔进嘴里,吸溜一口小酒,心里美滋滋的。暗想:哼,张二官那贼人,前世还敢跟我抢这笔生意?就他那点家底,不跟人合伙能做得下来?真是笑死人了!
算算时间,来保和韩道国该回来了吧?
西门庆夹了一块羊肉,扔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
李瓶儿院里也有这两道菜。
她指着红丝问绣春:“这是什么?红萝卜丝?”
绣春笑道:“是糟过的生姜,用米酒泡过,所以看起来红红的。”
“哦,”李瓶儿点点头,尝了一根,挺爽口的。她又夹了一块透亮的薄片,细细品尝,原来是冻肉皮。
她喜欢这道菜,冻肉皮好吃啊,能补充丰富的胶原蛋白。
官哥儿对红丝水晶脍没兴趣,倒是羊肉暖锅极喜欢,足足吃了两小碗。
吓得李瓶儿抢下他的碗,道:“不能再吃了哦,再吃就积食了。”
绣夏和绣秋赶紧带着官哥儿去院子里玩耍,省得他积食闹肚子疼。
李瓶儿独自将一盘冻肉皮吃得精光。饭后,她捧着浓茶解腻,想着前几天送来的10两月银,心里也美得很。
这日子好啊,有吃有喝有月银拿,还有好几个丫头忙前忙后地伺候她和官哥儿。
当家老爷西门庆,则学起了和尚的作派,变成禁欲大神。
多么美妙!
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幸福的养老退休生活了。
西门庆用完饭,打了一套拳,洗过澡,换了家常白绫道袍,坐在书房里看书。
坐了好半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知道是酒还是生姜的缘故,总觉得身上热热的,下腹处一股热流在冲撞。
唉,有两个多月没近女人身了吧?
他一面觉得自己真是凄惨可怜,一面暗骂李瓶儿,想让我求你?做梦吧!一面又站起来,扔了手里的书,对玳安道:“去看看官哥儿。”
是的,他只是去看儿子的,可不是去看那个没心肝的六娘。
李瓶儿在院里散完步,坐在榻前和绣春一起做绣活。
绣春做得既快又认真,李瓶儿则纯属是为了打发时间,有一针没一针地慢慢磨洋工。
绣夏和绣秋则带着疯玩够了的官哥儿去洗澡。
玳安在院外拍门,惠庆走过去开了门,恭敬地给老爷行礼问安。
“官哥儿呢?”西门庆问。
惠庆低头答道:“在洗澡。六娘在榻上做针线。”
西门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很不满意。
我又没问六娘,你这个奴才真多嘴。
西门庆进了里间,并没有去净房。
官哥儿洗澡自有丫头们伺候,再说那小子调皮,他要是去,肯定会被他弄一身水。
正在磨洋工的李瓶儿最先发现老爷进来,她连忙下了榻,行礼。
绣春扔下针,跟着行礼。
西门庆走近榻前,在绣春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来,明知故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李瓶儿朝他笑笑,把桌上的绣篮朝里推了推,老老实实地回答:“官哥儿的衣服。”
惠庆悄悄朝绣春招手,两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李瓶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西门庆就是她的领导,如果将来她死在他前面,那么,她这辈子都得活在这位领导的管辖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