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叶慎晖又要扑过来,他连忙护住自己脑袋,“我靠,停,停,你停下来。”
“我没和你开玩笑。小眉还是个孩子,就算她真要谈恋爱也轮不到你头上。我今天话就搁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
两个人冷静下来,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我走了,有空一起喝酒。”叶慎晖说完走到电梯旁,低头按上下键时,高大的身型,郁结的表情竟有些说不出的颓丧味道,宋书愚心念一动:“哎。”叶慎晖回头,“我没打小眉主意。她一小孩,没父没母的,你又忙,天天不着屋,我也就陪陪她。你也知道我对哪个女人都那样儿,你别往心里去。”
宋书愚的表情难得的郑重,叶慎晖看向他半晌没说话,最后点点头进了电梯。
回到家,客厅只亮了一着盏地灯,白光寒黪黪的,阳台门没关,风呼呼地往厅里刮着,更觉冰冷。
他一边喊小眉一边走过去关门,丫头坐在阳台摇椅上,抬眼间有些迷茫。好象一时有些认不出他,又好象没想到他会回来出现在这里。
“坐这做什么?快进去,等会又感冒。”
“恩。”她低应了声,起来从他身边走过。
他看着她背影,欲言又止,想想还是叫:“小眉。”
她回头,迎着光这才发现他额头的淤肿,“你怎么啦?”
她手指碰了下,他往后避。“你和人打架了?还是被抢劫了?”她着急,声音有些抖,“身上呢?”报纸上这几天有敲人脑袋抢钱包手机的新闻,她慌起来。
“没事。”他拦住,“下楼摔了下,就撞到额头。”
“你坐下,我给你拿冰去。”她急急地跑进厨房。
再回来,小盆里放着几块冰,她跪坐在他旁边,用毛巾包好了,敷在他额角上。
他抽了口气。
“很疼吗?我太用力了是不?”她心疼地说,小脸担心地皱成一团。
“冰了点,不疼。”
她轻轻地在他头上印着,淡淡的香气浮动,白皙的手腕在他眼前晃着,细微的气息偶尔抚在他脸上,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皮肤紧致的毛孔,象打了露珠的花瓣一般娇艳的小嘴。他抽气,她仿佛也感觉到痛似地随着他抽气。
“还是很疼吗?”她眉头揪在一起,柔声问道。
他摇头。
“好在没有破,不然又是个疤了。”她手指轻抚过他额头和下巴,那里有年少时和廖玉刚打架留下的疤痕。“等会我去煮两个鸡蛋,明天再敷两次就好了。”
“恩。”
她停下来,黑呦呦的眼望着他,咬咬下唇:“你瘦了。”叹口气,低垂着头把手中冰块换掉:“她——那个姐姐不会照顾你吗?”
他仿佛被她幽深的眼神和哀伤的语调魅惑住,贪恋此时的温柔,他没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忙,手好象有了自己的意志,就这样伸过去,握住她的。这一刻是如此美好,没有其他人其他事其他的羁绊,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他屏住呼吸,心里酸楚难以自制,一时间悲恸莫名。
多希望时间就停滞在这一刻,多希望天荒地老就这样握住她的手。
难言情伤,难解思量。
就象陈然所说老天何其公平,他负了她,他也一样要忍受一生的暗伤。
如堕阿鼻地狱,永无轮回之日。
“那个——”她头埋得更低了。“我和宋书愚,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恩,不是就好。你还是学生,还有几个月就是人生关键的时刻,放了学就不要到处跑了,还是安心在家复习好不好?”他明明嫉妒的快要发狂,他看着宋书愚在她碗里舀东西,他看着他们手牵在一起放在宋书愚口袋里,他看着他们低头说话谈笑极其默契,他看着他们拉拉扯扯地走出他的视野好象即将那样走出他的生命,他生生想撕裂他们粉碎他们间的亲密。可是他不能。他没资格。他只能拿大条道理来掩盖。他苦笑,叶慎晖,你真是个虚伪小人。
她点头。
“宋书愚不适合你,你将来的路很长,会遇上你真正爱的人。”他强自压抑着翻滚的情绪轻轻说出违心的话。
“知道了。”她抬起头灿然而笑,竟是有股凄然在嘴边。“我会考好的,将来也会遇见我爱的人,你放心好了。”
他惶惶地,有些不知所措,隐隐觉得自己刚才打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叔叔你早点休息,我也去睡了,明天还有课。”她低头收拾矮柜上的东西,笑容越来越难维持,越来越觉悲戚,背对着他,眼泪就这样潸然落下,滴在盆子里的冰水里,融在一起。
所谓情所谓殇
春节叶慎晖同他的女友去了日本。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陪他们在家过年。
轻眉瘦得很厉害,颧骨高突,秀发枯黄。白天在爷爷奶奶面前她强颜淡笑,夜里她辗转难寐。她失眠很久了,在济城时深夜里她经常游魂一般从这个房间走进那个房间。但是在爷爷奶奶家她不敢乱动,寂静无声的夜里她捂着被子,死死地盯着老式的满州窗,直至天空出现第一丝灰白。
爷爷奶奶见她形销骨立,以为是因为考试的关系压力太大,劝慰她,甚至说叶家养得起,就算是成绩不理想,大不了重读一年或者读个大专也行。
她为爷爷奶奶的体贴感动。
可是当奶奶问起叔叔的新女友如何时,当奶奶兴奋地和爷爷商讨是不是要帮叔叔筹备婚礼时,她强力支撑的笑容象块面具一般从脸上砰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