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拉拉。呜呜……”
朵拉再也躺不住,掀开毯子跑了出去。
“叨叨!叨叨!”她大喊着,跌跌撞撞爬上礁石,肚子依然很痛,可所有不适在叨叨炮弹一样疾冲而来的影子里消弭无形。礁石旁的水域狭窄,叨叨从未如此接近过岸边,朵拉甚至能看到它黑黝黝的眼睛,星空下闪着脉脉的光。
“大鱼,我没事,我没生气,没有不高兴,我好好的。”她蹲在礁石角上说话。
叨叨歪着脑袋看她,鲸鱼的视力很弱,视距不过二十米,和朵拉对视,或许也是它鲸生中的第一次。
“你别自责,我不是因为那条船才不出来。我只是……只是……”朵拉有点难为情,“我病了,不过很快就会好了。叨叨,我不会不理你,不会的。”
叨叨轻扬起尾巴,努力又游近了一点点,庞大身躯艰难地挤在礁石缝里。
“拉拉,咿呀,咿呀。”
拉拉,跟着我,别离开。
朵拉望着它,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太抱歉了,竟然把第八章贴错了!现在才发现!
谢谢猫桑的指正!
☆、回家
首次造访的大姨妈逗留了三天才告辞。第四天下水,叨叨简直迫不及待,朵拉还在礁石上戴脚蹼,它已经在她跟前画了无数个圈。蓝鲸如此的激动,不只是因为朵拉从没离开它这么久,更因为朵拉穿上了轻潜装备,相貌一下子不一样了。
这套装备一直被朵拉保存在山洞里。面镜和脚蹼都已经很旧,橡胶有明显的老化迹象,朵拉舍不得用,就像止疼片,这都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宝贝。可在山洞里度日如年地扛了三天,听叨叨在岛外孤独地唱了三天歌,朵拉有种释怀后的通透,似乎能不能回家,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戴上面镜,穿上脚蹼,咬住呼吸管,纵身跃进海中。叨叨还像以前那样静悬水面,等着她爬上自己的背,没想到朵拉径直游到它脑袋旁边,手掌贴住它的脸,一边游一边沿途抚摸,经过大眼睛时还在它萌萌的双眼皮上嘬了一下。
叨叨傻傻瞪着她,像个被心仪姑娘偷袭成功的少年。
朵拉抿着嘴笑起来,她已经游到它正前方,凝眸望着眼前这位和火车厢一般尺寸的大个子。因为不用载人,它全身都没在水下,阳光透过水面折射进来,为蓝灰色的大鱼披上半身金芒,它就这样宁静地沐浴在晨曦里,宛如一座桥,连接着她,和身后深不可测的海洋。
朵拉张开双臂,轻轻靠上去。蓝鲸的吻部长而平,她侧卧下来,刚好可以抱个满怀。在叨叨背上待了几个月,终于换成它来到她的怀抱。她的身量娇小,胳膊细瘦,它便乖巧不动,温驯地依偎在她臂弯,这样的姿势有着绵绵密密的亲昵,朵拉忍不住抬头亲亲它,偷偷在心里说,大鱼,这可是我的初吻呢。
叨叨挥挥腹鳍,她抱着它,它不敢张嘴,只能在喉咙里含含糊糊地回应。拉拉。拉拉。
她的大鱼,是世上最美的生灵,是她生命里的神迹。
拉拉。拉拉。
拉拉。
朵拉猛地睁眼,手机正在她耳边狂震,来电显示的头像是个只穿泳裤的半裸男,下面标着联系人姓名——“小轩轩”。
“亲爱的师妹,别告诉我你还在床上。”
朵拉从枕上弹起来,昨天和江轩约好今天上午陪他看房,完,全,忘,了!
“限你十分钟之内下楼,不然我就在你宿舍底下大喊拉拉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随意,全海大都知道对不起你的是安琪不是我,亲爱的师兄。”
话虽这么说,朵拉还是以不亚于军训的速度整理好内务,在江轩开始嚎叫之前冲下楼跟他会合。
“你脸色不好。眼圈怎么这么重?熬夜了?要不要这么拼?”江轩上上下下打量她,“要不我跟陈老头说说,女生愿意考咱所不容易,对所花不能这么狠。”
“……”
白眼归白眼,朵拉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博导确实完全没把她当姑娘看,该上山上山,该下海下海,赶论文做项目,入门两年,一点不比师兄弟轻松。海洋学是海洋大学的看家学科,她所在的海洋生物所是业内最顶尖的研究所,不劳老板催逼,她自己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是今天的黑眼圈和学业无关。她只是,又做梦了。
那个一不小心就会闯进她脑海深处,如真似幻的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达达岛,戴着面镜,穿着脚蹼,像一尾小鱼游弋在叨叨身边。蓝鲸带她穿过嶙峋的海底岩孔,擦过斑斓的珊瑚触手,它唱着只有她能听到的曲子,歌声婉转激昂,在海藻和她的长发间涟漪般摇荡。
蓝色的梦,一做便是十年。
海大附近专门租给学生的民宅极多,入得了江轩法眼的却是凤毛麟角。朵拉陪他转了四五个楼盘,依旧毫无所获。朵拉纳闷,“你和安琪那间公寓,租金那么高,她哪付得起,要搬也是她搬出来,怎么成了你无家可归?”
江公子轩撇撇嘴,“租金半年一付,刚付完下半年的,不住白不住,她当然不搬,年底再找呗。”
朵拉颔首,“师兄真是大人大量。”
“那是。”
“下回交房租前记得先分手。”
“……”
正斗着嘴,手机又响了,是远在银川的奶奶。
朵拉接起来,老人家嗓门洪亮,整个星巴克似乎都能听到,幸好问的是暑假回不回来之类不痛不痒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