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脱裤子了。”欧文威胁说。
迈克尔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当门重新关上,欧文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不是那么焦急,也不是很在意会不会死在这里。现在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机会报警。他写了那么多讲连环杀人案的文章,制作了那么多听起来又变态又血腥的广播节目,真的遇到了一个犯罪者(或者潜在的犯罪者),他想做的只有一件事——立刻报警。
欧文站起来,走到马桶旁边,解开裤子,尿尿。
或许他能说服迈克尔别再杀人呢?如果一个人能够听得下来他那么糟糕的广播,应该也能够听得惯他说话和思考的方式?他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写过的故事和博客文章,他一般只关注犯罪过程,从不关注杀人犯落网之后是不是忏悔了、坦白了,他没有说服别人的案例。
他尿好尿,拉好拉链,站在那里,冲马桶。这时,他看见马桶上有个小小的爱心符号。
这个爱心是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人画的吗?
这个叫迈克尔的男人杀了多少人?
欧文站在那里陷入了思索。他光着脚,没有鞋也没有袜子。或许迈克尔觉得他能够用他的球鞋作为武器?他会在他的鞋子里藏把小刀?他故事里的人会这么干,但他不会。
欧文重新坐回到浴缸边缘,用手摸了摸自己s-hi答答的头发。空空荡荡的浴室让他毫无安全感,于是他跨进了浴缸。
我的蚂蚁还好吗?他想。本来今天他还可以去城中心再喂一次猫,但现在他被人绑架了,关在一个不知道在何处的废旧浴室,他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可以把自己从这个困境中解脱出来的东西。
他只好躺到浴缸里,假装现在是一个梦。
如果欧文.亚当斯拥有上帝视角的话,他就会知道马桶上的爱心是屋子上一个主人七岁的儿子干的,为的是向他的六岁小女友表白。至于为什么要画在马桶上,因为这很酷。
而迈克尔?迈克尔连只老鼠也没有抓过。他之所以想要欧文来做他的搭档,是因为他想直接跳过杀人这一步,没有事情也不做,就成为一个教科书级别的连环罪犯。
迈克尔回到楼上,从今天的对话来看,欧文不打算和他合作。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嘛?迈克尔可不这么想,欧文在九期的广播里详细地描述过不少案件——他想象中的、真实存在的。它们的细节深深震撼到了迈克尔。他闻得出来,欧文的细胞里有一种非常黑暗的东西在。
迈克尔在选中欧文之后,去社交网站上对他进行了搜索和调查。他发现,欧文很少发个人生活,他脸书上的图片里并没有他自己,大部分都是他对一个书页的研究,或者一个证据的重新解读图表。脸书上,根本没有人和他互动。而他的推特就更加古怪了,内容让人捉摸不透,那些东西都类似于自言自语。迈克尔昨天花了一整晚,从头到尾研究了欧文的每一条推特。他在纸上列出欧文常用的词和缩写,再对比他广播里的语气和口头禅,来分析他的推特。最终,他觉得自己捕捉到了欧文的思维路径,也捕捉到了欧文习惯的作案时间。
不过,欧文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罪行。迈克尔觉得他看起来不是那种会屈服于虐待的类型。被一个陌生人绑架到地下室,怎么说也不可能像欧文那么冷静。
我要采取什么方法,让欧文说出真相呢?迈克尔想。
要培养出欧文的斯德歌尔摩综合症一定非常困难,作为恐怖故事和犯罪博客的写作者,他对于监禁的研究显然比迈克尔要详细得多。
迈克尔坐下来,开始研究他从欧文家里搞到的那几样东西:一本a4大小的黑色硬皮速写本、一本用的很旧的、16k的软皮笔记本,一个防毒面具,一个老式胶片相机,一台快速成像相机,一台数码相机。除此之外,他的桌上还放着从欧文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一串钥匙、一个旧旧的黑色皮夹、一张写有薯片等垃圾食品的购物小票、几个硬币、一双球鞋,以及一双白运动袜。
迈克尔首先注意到的是欧文的鞋。鞋跟处,外侧磨损与内侧严重,这双鞋已经非常旧了,边缘有点开裂,这说明欧文有非常轻微的内八字,但不仔细看,一定看不出来。迈克尔又回忆了一下欧文的膝盖,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采取盘腿坐这个姿势。
那双从他脚上脱下来的袜子倒是很干净,普通的运动品牌,并不泛黄,毫无特色,说明他是个还算干净的人。
一个防毒面具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杀人时带在头上?迈克尔戴着薄薄的塑胶手套,反复检查了防毒面罩的外面和里面,并没有血迹。但在靠近眼罩的地方,有一块污渍,迈克尔闻了闻,觉得这东西有点儿像鹰嘴r_ou_泥。
迈克尔并不懂摄影,根本不知道相机型号,也就抓不住欧文对于摄影的喜好和品位。数码相机的卡则透露了不少信息,有鱼骨的照片、垃圾的照片,还有一些内脏的照片,最后是几瓶血一样的红色液体的照片。
但像欧文这样的罪犯,不应该用数码相机拍摄危险的犯罪证据。迈克尔猜测这应该是猪的内脏和血液(他不能肯定),供欧文做实验用。
最后他开始翻那两本笔记本了。黑色的速写本上是各种各样完成或者半完成的c-h-a图:人体结构、内脏、几部著名恐怖片的场景、红眼睛魔鬼、暗红色的大门和黑色的烟雾……软皮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