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韩攻。
蒋继素有拉拢他之意,自也露出笑容,将要起身来迎的态势。
她看见萧让,心头一紧,却不知该如何表态。韩攻却不慌不忙,将她一把拎起来抱着,迎头朝众人走去。
他从容不迫地迎上去,同蒋继等人寒暄。
那些官员待他极是恭敬,就如他当年在朝一般。这些人之中,唯有萧让在旁超然视之,只是简单见礼。
蒋继邀韩攻入坐,位置刚好就在谢冰卿和萧让二人中间。
身边就是萧让,白素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白檀香气,当真是目眦欲裂。
——在她常年练功的太素宫里,便常常熏着此种香。如今他也身染此香,是否意味着,他已鸠占鹊巢,入主了太素宫,自封掌门了?
她目光闪动,难以自制。
萧让始终恭坐不动,他看着高台,上面已有一支队伍率先采青,锣鼓彩声平地而起。他随人群而鼓掌,目光却毫无聚焦,仿佛闲情俗世难入他眼。
也许是白素过频繁的打量引起了注意,萧让忽然停下,目光淡淡扫来。
他星目中清波微漾,使得白素心头打了个突。她急忙往韩攻怀里拱了拱,假装自己害怕。
萧让问:“恕本座冒昧,请问这位小友是阁下什么人。”
她心中一紧,韩攻已翻起眼睛,俊美又刻薄,嘁了一声:“这位大剑仙,您可真有意思,没同我说过半句话,便来打听我家丫头。”
丫头二字,可以理解为丫鬟,也可以理解为俗语里的闺女。韩攻故意说得含糊,不欲教对方知道太多。
萧让闻言,原本就冷的面孔上更蒙一层寒霜,真当是冻成了大冰窟。他发出轻轻的鼻音,大概听来是个哼字,平和之下透着冷酷:“那倒失礼了,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声音倒清锐悦耳。
“算啦,我这等纵酒邪游之徒,哪配和萧剑仙说话,看戏。”韩攻目不斜视,冲着台上夺得头彩的队伍大声鼓掌,叫了一声:“好!”
萧让眉头一拧,他作为剑宗名宿,一直以来姿态极高,同这趾高气扬的非儒林中人计较,一来没甚意义,而来失身份,便不再接话,沉默时面色不豫。
蒋继简直要随着两人中间的冷气场迎风哆嗦,急忙热心插嘴打圆场,跟萧让介绍韩攻:“那位是本□□流,颍川韩氏,韩师昀韩先生,萧剑仙可曾听过?”“恕本座孤陋寡闻,没听过。”
“……”蒋继感觉头皮也凉了,这个圆场显然打得不够到位,得再稍作补救,“师昀先生曾在京任职,官至廷尉,名噪一时。”
萧让清雅端凝的面容上写满冷漠,哦了一声,淡淡中充满了不经意,仿佛韩攻的名字在他耳边轻若微尘。
韩攻听到那声“哦”,更是眉锋轻挑,朱唇上隐隐挂着一丝鄙夷的微笑,翘起拇指掏耳朵,更当他是坨耳屎。
蒋继甚是尴尬却还要保持优雅微笑,忽然意识到自己把这官场和武林中的佼佼之辈二人安排在一起,果然是一桩不智之举,两方他都有求,均不好随意亏待;于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岔开话题,极力挽回尴尬气氛:“方才萧剑仙想问些什么,本官为你解释便是。”
他谦和有礼的态度使人放松,萧让随口答道:“没什么。那位小友生得神似素素童年。”
话一出口,蒋继、韩攻,甚至包括萧让自己,都微微地一僵。
蒋继是听不懂他的话,但萧让却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了,他一时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间,他醒转,见身边蒋继不解之色,于是解释:“是我从前的一位童年挚友,可惜已经故去。”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竟似带有温情。
韩攻余光飞快扫过他的脸,然后装模作样收回去,暗暗瞪白素一眼——素素!原来真名是这个,他却最后一个知道,还是通过旁人的口,还什么小蜡烛小蝴蝶地给他编故事,真是欠揍。
白素被他暗地里掐了一把,自知理亏,咬牙忍着疼。
她又盯着萧让瞧。
十几年手足恩义,一朝反目,便成死敌。如今,相距只不过寸许的距离,白檀之香愈发浓郁。
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是无情。他漠然一瞥,竟似前尘飘雪,她偷眼相看,心中酸极,别转头去,大颗泪水已蓄满眼眶。
正想着,突然听见头顶上声音道:“臭丫头贼泼,叫你上街打酱油,跑这边乱凑热闹,再他娘的满地乱窜,一巴掌打烂你的屁股。”说着韩攻便在她两个羊髻包中间敲下三个毛栗。”
白素被他这噼噼啪啪几下假栗子打蒙了,眼泪泫然,也变得合情合理。
她偏过头不再往萧让的方向去看。
可这一回头,却对上了另一边的谢冰卿。
谢冰卿见平日冷淡傲慢的表哥突然对一个小小丫头如此关照,心中大为不快,又看见白素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禁厌烦:“这丫头怎么这么多事,表哥,我说话你听见没。”
对谢冰卿而言,韩攻那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气死人,这会听见她抱怨小丫鬟,反而缓和了口吻:“泼丫头宠坏了,挨点揍就哭鼻子。”
话虽这样说,却收手一搂,将白素紧紧按在怀里,像搂一只小猫小狗。
谢冰卿气炸——这不是摆明跟她对着干么!
他还卖乖:“啊呀管教无方,真叫人见笑。”明明一脸纵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着闺女。
谢冰卿冷哼一声转去看舞狮。不过话说回来,勾心斗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