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迁遗传父亲一半癖好,父亲爱男子亦爱女子,偏偏赵迁天生只爱男子。
与女子欢娱于他是从身到心的艰难,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是他接受的底限。
此等症结,大哥不是不知,所以他为什么还要拦
困惑没有持续太久,建信君很快就送来“答案”。
点拨郭开悟出这份答案的,是“楚商”顿弱。
顿弱带伤来访,他本没这么惨,为更可信就让剑卫补了几拳,于是轻伤变为重残。
“顿弱爱财,可顿弱更惜命。相邦这桩美事,恕我无能为力。”
此事郭开本没有十分上心,但牵线人伤成这样必然要寻根究底。
“唉师叔他问我是哪个赵王”
“赵国就一个王,这话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他说孩子送进王宫是找死,骂我是在给清河送葬”
“他是怕秦国人打过来赵国有李牧,担心什么”
“我说了武安君在,赵国就在。可是他”
“他怎样”
“老糊涂了呗说什么赵国姓李姓秦都不一定,清河留在长公子府都行,反正不能送进王宫。”
这每句话都像棒槌敲上郭开的头,他不由得召集门客商议。
希氏三兄弟与另外十几位智囊保他屁事不干却至今厚禄高官。
十来个人七嘴八舌,将那一句话解读出千百种模样。
“姓李姓秦大人是不是记岔了”
“要不是这话有问题,我能把你们全招来”
“上一次秦国兵犯太原,李牧轻松退敌,此次秦军兵分两路,李牧独挡北军数月不下,莫非”
“是啊,匈奴何其剽悍,李牧一战斩首十万,此次区区一个王翦,如何拖了半年”
“诸位莫要胡思乱想,李牧乃国之柱石,莫不是那人要故意陷害吧”
“那老先生陷害李牧做什么”
“先生为孤孙谋出路,必是慎之又慎,自己儿孙自己疼啊”
“不对李牧就算有反心,他能当赵国的王吗赵王必得是赵氏子孙啊”
“赵氏子孙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王位上那一个。”
“说句大不敬的,赵国是如何立国的韩赵魏三家分晋,那也是权臣自立难说”
“司马尚曾经是李牧副将啊李牧现在手握举国兵权”
“事关重大,没证据不能瞎猜。”
“可若是真的”
口舌之辩并不足以坐实李牧谋反,司空马卸任让赵国中枢彻底陷入混乱。
一个手握实权的代理相邦,在国家危难之际辞官,把家国重担扔回给郭开。
司空马主张绥靖,以土地换时间,以尊严换生命,案头全是跟秦国眉来眼去的书信。
秦王还真是,真是“多情”,称呼一个叛臣都舍得用一个“卿”字。
“我与卿为吕不韦所累,交恶经年。寡人深恨已除,盼司空君亦能尽释前嫌。自卿去后,兰池花草垂黯。宅门旧居,除尘已毕,芳庭嘉木,待卿归来。”
劝降书声情并茂,郭开忍不住怀疑司空马是否已经投秦。
不止司空马,国中大臣乃至赵迁都收到过秦王谦恭恳切的问安书。
秦王的文笔至今都停留在批奏疏的水平,一个“可”字就是极限。
他便是心中情思汹涌,到得口中就减去一半,落到笔上只剩零星一点。
幸而中书台养那么多人不是白吃干饭,天天有人替他写“情”书,对赵迁、赵嘉、郭开、李牧这种需要以情动人和以理服人双管齐下的,一般都是尉缭和李斯商量着来。
那两人说得天花乱坠,郭开也曾一度动心,若非门客提醒他早就投怀送抱。
建信君在赵为相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入秦绝不可能有此高位,毕竟秦国已无相邦。
因此,郭开对秦国维持一个态度:你送钱来,我收;要我办事,没门。
郭开投秦的风险比回报大,可李牧
秦国志在天下,正需要李牧这种绝世将才。
自听闻“赵国姓李姓秦还不一定”以后,郭开难免胡思乱想。
头痛欲裂的老相邦在那案头坐了一天就重新体会到治国艰难。
李牧催粮,司马尚要兵,代郡闹饥荒,胸前秦国插刀,背后齐国虎视饶安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司空马临去之前的一封书。
这封书没胆量直接递给赵迁,又不甘心烧掉,于是就留予郭开一观。
书中详述司空马献土自存的救国之策,那一半国土是指赵都邯郸,赵国王室与举国兵力退守北方代郡,将秦兵放进赵国腹地,再联合魏国、齐国、楚国、燕国四国围剿秦军主力。
司空马强调:战不在寸土寸地,而在一兵一卒,消极御寇不如主动杀敌。
李牧一军能杀匈奴十万,若秦人孤军深入地形不熟,五国联兵再不济也能斩杀三十万。
这番谋划太过大胆,郭开全身冒汗,此书上呈,赵迁与他一起汗湿衣衫。
“退入代郡代郡代郡是谁的封地”
郭开沉默许久,吐出自己不喜欢的那一个名字:赵嘉。
“我在邯郸,大哥都敢拦我后宫,若真退入代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赵迁下决心查大哥,第一个落网的是秦国外使姚贾。
世人都知姚贾怕死,牢狱刑具都未用去一半,姚贾就决定“卖主”保命。
那夜秘会,姚贾的确是去劝赵嘉降秦,结果虽不欢而散,过程却极度曲折。
姚贾的供词让赵迁清泪盈睫,他是孤家寡人,不论在朝臣心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