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的,见宝如要走,立刻跟了出来。
李少廷一脸长须,称得上美髯公了,父子四人,若站在一处,当数他最老最瘦也最栖惶。他驾车就在府门外,要送宝如和李悠容入宫。
季明德与这个看起来性子沉朴稳重的弟弟几乎从未说过话,但原来相见,这是个直挺挺满身阳刚的少年,此时再看,胡茬七八寸长,眼神阴郁,整个人仿如被抽去了神一般颓废。
目送他驾车离去,季明德转头问野狐:“这厮原本不是这个样子,怎的蓄起长须来?”
野狐道:“据说是在给未婚妻守丧礼。他的未婚妻阮姑娘,恰就是尹玉良的妻妹,当日骗过我嫂子的,王爷知道之后,发怒退了亲,那位阮姑娘羞愤之下投了井,死了。”
季明德起了警觉:“我走之后,府中还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回来之后,他也曾几番试探着相问,但宝如诲莫如深,只说自己过的很好,别的一概不提。至于苦豆儿,不知何时竟跟李代瑁的小厮灵郎成了一对儿,他想问点什么,愈发问不出来。
内院隔绝,野狐亦是两眼一抹黑。
季明德纵马在荣亲王府外走了一圈,闭了闭眼道:“野狐,去把秋瞳那丫头给我提到义德堂来。”
他拍马便走。野狐追着蹄子问道:“大哥,草堂寺还去吗?”
季明德勒马,回头:“信神不如信自己,快去给我提人。”
天子弱冠,之前一个月便选定了吉日,今日一早,受冠之礼已在太庙举行过,李代瑁身为第一辅政大臣,是李少陵当之不让的簪冠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过府了。
宝如带着小姑和小叔子入的是延嘉殿。弱冠之礼罢后,天子回朝,便在延嘉殿拜太后,举行飨食之礼。
有品的外命妇今日按例都该参加的,宝如和李悠容几个入延嘉殿的时候,太后还未至,穿着诰命服的外命妇们等在两侧偏殿的檐廊下,八月的秋老虎尚热,于外来说,入宫,能参加皇帝的冠礼之飨,当然荣耀不过,但入宫之后,只凭那三四个时辰的站功,就能熬死一帮老太太们。
亲王府和王府的亲眷自然是不必站着等的。英亲王妃李氏,和秦王侧妃徐氏,并几个年老的一品诰命在东侧后殿中歇息。
内侍自然也就把荣亲王府两位女眷领到了那一处。
白明玉在此做陪客,先笑吟吟拉过宝如的手,低声道:“自秦王府一别,咱们便再不曾见过,姐姐得恭喜你一句,如今是荣亲王府的二少奶奶呢。”
宝如笑了笑,见白明玉要领自己进内殿,脚一拐,却是坐到了胖胖的英王妃身侧。
英王妃天生的福气好,跟着她,吃喝都不用愁,只须看她便是。
英王妃先问李悠容:“你娘究竟是怎么了,好些日子都不曾出过王府,今日皇上冠礼,多重要的事情,她怎的也不肯来?”
李悠容面露难色,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祖母病着呢,我娘向来都是亲自侍疾的,所以……”
英王妃无甚心机,罗罗嗦嗦道:“前儿我打发了人去看,说太妃娘娘也不过卧床,算不得大症候。身边多少婆子丫头,何至于你娘就必须得亲自侍疾?”
事实上李悠容也觉得母亲有些怪异,去洛阳,别院护卫重重,还全是连她都从未见过的陌生府卫,出入都要盘查,简直坐牢一样。
回府之后,无论顾氏,还是她的丫头婆子,但凡出门,必要被盘查许久,再反观宝如,她的丫头婆子们自由出入王府,却无人会多问一句。
且她的大丫头雪吟,不由分说就给管家提出去,配人了。
老爹无论干任何事都雷厉风行,吟雪是从被窝里叫人拖走的,走时哭声裂天,李悠容也曾差人打问过,却不知吟雪究竟被卖到了何处。
她分明觉得府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荣亲王府的规矩,府中大事小辈们无权过问,她只知道父母的关系越发紧张了。
孩子自然都希望父母恩爱,父母十年不同室,相敬如冰,如今母亲更是叫父亲形同犯人一般监禁,李悠容愁眉不展,恰这时方衡老娘进来了。方衡是新科状元,又是她眼看下定的未婚夫,准婆婆至,李悠容自然要打起精神来应付,笑着起身,去陪方衡老娘闲话了。
秦王那嫡子,永世子在吹一只小瓦鸟儿。
陶烧成的小瓦鸟,里面注了水,吹出来的声音,恰似黄鹂鸣叫,煞时好听。这东西小孩子们都爱玩的。他今天穿着件杏黄色的圆领袍子,佩着个坠双福锁坠的金项圈,圆圆的大脑袋,一双眼睛与顾氏的颇有几分相似,格外有神。
他扑到宝如面前,笑嘻嘻看着她,忽而手指着宝如圆圆的鼻尖道:“我婶娘说,你是个祸水,但你今天就会死啦,所以……”他呼噜噜吹了一气小瓦鸟,又道:“我不怕你。”
第161章羁縻
英王妃正在跟大家说李少瑜写来的信。据她说李少瑜已经入土蕃地界了。
他走的并非李悠悠当初走的那条路。而是下蜀中穿剑阁自康定而上。这一路是大魏的羁縻州各类异族混居属于蛮荒之地也是李少源和季明德此番战土蕃的主战场。
但他一路行去竟然没有碰到一处战事,或者为难。
他出长安后,便命人打了几方大牌牌匾。知府的牌匾上写的当然是肃静回避。他的牌匾上写着:奉旨接妹。
既是奉旨接妹妹自然每到一处,都有人要问他的妹妹是何人。走不过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