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老二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不,我要立她为皇后。”
想想看吧,当老二远在金陵,听见自己的女人被他立为皇后时会是怎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概会气急攻心,会破口大骂,会在失去江山以后又失去心头挚爱,这种滋味,大概可以和他当初失去皇位与母亲时相提并论了吧?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整颗心都像是活过来了,哪怕这具身躯已然腐朽,哪怕心知肚明自己活不长久,这样的喜悦都足以让他再多支撑一些时日。
他苦了那么多年,老二也休想好过!
昭阳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皇后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所有的话在这一刻吞没在肚子里。她什么也没说,只忽然间大笑两声,转头深深地看了老四一眼,仰头转身离去。
熬了这么多年,她到底什么也没等来。
她的青春里塞满了这个男人的身影,她独守深宫的十来年里全凭那些回忆支撑着度过,可是他终于回来了,要将她赶出坤宁宫,要撤销她的皇后之位,要将他唯一的正妻之位交给老四的女人。
她努力仰着下巴,可是那些眼泪不是为了失去皇后之位而流,是他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毫不在乎地将那些话说出口?
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吧。
他不在乎她会不会难过,不在乎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棋子已然发挥完所有的作用,就是丢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迎着苍白的日光走下了高高的石阶。
摇摇欲坠的不止身体,还有灵魂,还有那颗破碎的心。
皇后回了坤宁宫,大殿外候着两人,她认出来了,是老四从淮北回来时贴身伺候的两个姑娘,一个叫紫燕,一个叫青霞。
那两人见她来了,也不行见到皇后该行的礼,只仰着下巴说:“沈娘娘回来了。”
她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
紫燕笑道:“想必沈娘娘也知道,皇上此番回宫,宫中很多事务都要处理,无暇抽身来管沈娘娘这边的事。但咱们姐妹是皇上的身边人,很多事情皇上抽不出空来,咱们只好帮他办了。这坤宁宫速来是皇后的住所,沈娘娘如今已经不是皇后了,您看看,这是不是也该……”
她意有所指地停在那里。
皇后明白她的意思了,却没说话,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迈过台阶朝里走。
紫燕急了:“沈娘娘,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好歹吱个声啊!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你看不起我,难不成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皇后倏地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冷冷道:“穷乡僻壤来的丫头当真不懂规矩,我就算不是皇后了,也还是这宫中的娘娘,皇帝的嫂子。皇上见我尚要尊长嫂之礼,你是哪里来的东西,见了主子不下跪,口口声声要把我赶出这里?你真当这皇宫是你家开的不成,人人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紫燕的脸色骤然变了,柳眉一竖:“哟,您还真把自个儿当什么娘娘?要谈长嫂身份,你也不看看自己怎么吃里扒外与小叔私通!这节骨眼上倒跑来和我谈礼仪了。我还把话搁这儿了,我不怕你,我是皇上的知心人,这么多年一直伺候着他。他在淮北吃苦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喝,现在还有脸摆什么娘娘身份了。你不过就是一枚弃子罢了,作什么把自己抬这样高?”
青霞伸手去拉她:“紫燕,别瞎说话——”
“我瞎说什么了?我说得哪句不在理了?”紫燕咄咄逼人。
皇后倏地回过头来,沉声道:“来人,这贱婢对着主子还敢大呼小叫,忒没规矩!给我掌嘴!”
紫燕还当她在虚张声势,却不料当下就有两个太监走上来,一人拉住她一边胳膊,脚下照着她膝盖后头一踹,让她吃痛跪了下去,膝盖扑通一声磕在了地上。
她正欲出声大叫,哪知道一个壮实的嬷嬷当下带好了皮手套,照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清脆的把掌声,皮套子打在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惨叫一声,可声音还没完,另一记耳光又下来了。短短一会儿工夫,那嬷嬷已经连续打了十来下,她的脸皮已然破了,鲜血都淌了出来。
可那嬷嬷脸不改色心不跳,仍旧狠狠掌着嘴。
紫燕含糊不清地大叫着什么,仔细听可以辨认出是咒骂皇后的话。
皇后只是冷冷道:“不知悔改,接着打!”
青霞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匆匆拎着裙摆就跑了。她一路往外头跑,问清了皇帝在哪里,一口气就跑到了甘泉宫。
皇帝已经出来了,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眉头一皱:“做什么跑这么急?”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音嚷嚷:“主子,您快去坤宁宫看看紫燕吧!她就要被沈娘娘打死了!”
皇帝顿了顿:“沈娘娘为何打她?”
“奴婢与紫燕去请沈娘娘早日搬离坤宁宫,紫燕言语间有些冲撞了娘娘,哪知道沈娘娘恼羞成怒,派人掌她的嘴。那嬷嬷戴着皮套子,打个没完,紫燕的脸都破了,再这么下去,她就要生生被打死了啊!”青霞花容失色,面带泪光。
老四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子,这是事实,可他也是护短的人。不管是他的猫猫狗狗,还是他身边的人,但凡旁人欺负过来,他一准要对方好看。
青霞也是算准了这一点的。
可哪知道在这节骨眼上,老四竟然笑了,那苍白的面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