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孩子毛毛躁躁地挤进来,里头的人动了动,贴得更严实了些。那男孩嘴里接连道着谢,一手撑着电梯门,另一手还在朝门外挥:“快快快,快过来。”说着一伸手,把另一个男生也拉了进来。
电梯里那么多人,大家说说笑笑挤在一起,都是新学年开始的兴奋。可周鹤青那一瞬间却连呼吸都不敢了,生怕弄出丁点声响,这梦就碎了。
徐闪亮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
他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是条简简单单的牛仔裤,头发不长不短刚刚好,因为刚刚跑过,白皙的脸上留有红晕,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没有花里胡哨的妆容,没有稀奇古怪的服饰,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大学生,腼腆、青涩。
徐闪亮背对着他站着。
周鹤青不确定徐闪亮有没有看到他,他只是竭力稳住身形,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徐闪亮瞧。他想叫,想喊他的名字,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可这狭小的空间里塞进去了满满当当的人,竟叫他不能移动分毫。慢慢的,握住咖啡杯的手越来越紧,力道大到指节都泛起了白,那半杯黑咖啡终于不负众望地被他挤了出来,浇了自己满手,甚至还有一些ji-an到前面同学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周鹤青把咖啡往怀里缩了一下。
电梯里闹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所有人都转头向后看,徐闪亮也看了过去,却在目光刚一接触到周鹤青就又转过去了。
他明明认出他来了,为什么?
很快,电梯到了五楼,徐闪亮和那个男生率先走了出去。真是很难想象,挤得满满当当的整辆电梯里,居然只有他们两个是到五楼,周鹤青想要突出重围都很困难。
他刚想往外走,另一个老师问他:“诶,你去哪?早会要迟到了。”
他就只好在百忙中抽出空来:“有点急事。”可等他好不容易挤出电梯,五楼哪里还有徐闪亮的影子。整个走廊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声,仿佛刚才不过是他的一场好梦,电梯门开了,他的梦就醒了。
“闪亮。”茫茫的,他喊了一声,那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不消片刻就散了。
电梯已经往上去了,周鹤青只好爬楼梯去会议室开早会,他袖口还有一块咖啡渍,因为刚爬过楼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还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疲惫地坐在位置上,用手揉了揉眉心。有老师好心过来问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也只是摇头,不说话,那老师也就退回去重新坐好。
大家好像都对这个重金挖过来的新秀颇为忌惮,他的一举一动旁人都要猜了又猜,甚至不惜巴结他讨好她,希望他今后能在科研项目上带一带他们。
周鹤青觉得很累,甚至怀疑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就错了,可这分明是他的追求,他一直为之拼搏奋斗的事业,甚至为了保住这份理想,用这样那样的借口,不断冷落闪亮、利用闪亮,他……
便听身后有老师拿着学生名单窃窃私语:“诶,你看,这学生是怎么考进来的,本科学的是英语?我们学校连这样的学生都收?复试的时候怎么没把他刷下去……”
周鹤青猛地转过身来,把花名册从那位老师手上借走,一眼便在密密麻麻的名单里找到了徐闪亮。
早会一开完,周鹤青就往五楼跑,他挨间教室去找他的徐闪亮。那会儿正课间,教室里熙熙攘攘的,他没头没脑地闯进去,所有人都止了声音朝他看,徐闪亮也不例外。
任课老师困惑又迷茫地看向他:“周老师,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鹤青这才发觉自己干了件荒唐事,且不说影响不好,要真的不管不顾冲过去拉住闪亮,闪亮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原谅他。他尴尬地咳了一声,从笔槽里拿出两支粉笔,笑道:“教室没粉笔了,借两根。”便说便往外退,用余光去瞥徐闪亮,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就把门阖上出去了。
他刚一出去,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女生们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大意是:“我的妈呀,咱院里居然有这么帅的老师!他今年能收几个学生啊,可不可以拜他师门……”
徐闪亮就不怀好意道:“年轻老师科研实力可能不行,搞不好带你毕业都难。”
那些女生充耳不闻,说来说去尽说些:“好帅,有型,男神。”还没两分钟,就上网把人家底细摸了个底朝天,什么出身院校啊、科研成果啊、基金项目啊、留学经历啊,为了方便传阅还把人家资料往班群里发。那信息弹跳出来,徐闪亮也不得不扫了一眼,但也就一眼,又把手机放回原位了。班级群里正在利用“卧槽”排队形,还翻出了学校官网上的生活照,可劲着刷屏,也有人在惋惜这学期没有周老师的课。
徐闪亮不是很在意,他正全神贯注的听任课老师上课,可身后那几个人仍旧不断小声地窃窃私语,竟弄得他心头无名火起,焦躁不安,又听人说这个老师前不久刚从芬兰回来,芬兰……他就忍不住往后靠坐了些。
十点多的时候下了课,徐闪亮跟着人流往外走,一会没有课,离饭点尚早,他想去图书馆看会书,毕竟以自己的底子想要跟上研究生的课程还是有些吃力。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几声惊呼和笑闹,有人在说:“周老师好。”徐闪亮脚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出去。
周鹤青就在那里,光线从窗户一侧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