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见到一个得白血病的女孩儿。”咖啡厅里,颐林对伫暝说。
“白血病,绝症”伫暝说。
“不,她的病可以治好,只不过她不愿意治。”颐林说。
“为什么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不想治了”伫暝很惊讶。
颐林耸耸肩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大多病人都是紧张的,可是她没有,她似乎觉
得治不治都一样,都无所谓”,颐林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抬起头说:“其实也是,反正
人总是要死的,就是时间问题。”
“哦,对了,今天晚上,你到我家里来,仲庵和乔枫也会一起来。”
“知道了。”颐林有些无趣玩了半天的烟,最终还是没有碰那个打火机。
“吸烟有害健康。”颐林说。
“闭嘴。”伫暝说。
颐林:“。”
黄昏了,每个人放不掉的惶恐,让他们快步匆匆,走向一如既往的,眷恋的家。
颐林来到伫暝家里的时候,乔枫和仲庵已经到了,一个警察,一个律师。
那个女孩儿也坐在桌子的旁边,让颐林有一些微微的惊讶,她穿着一身棉质的连衣裙,淡淡
然,并不引人注目,安静低调。
“那是清澹的妹妹。”伫暝说。
“清澹有姐妹”颐林问。
“是啊,”伫暝说,“她有三个妹妹。”
“她们感情很好吧。”颐林说。
“自然是,从某一方面说罢”。
“她们互相也不是特别了解吧。”颐林说。
伫暝笑了,“咱们怎么会知道呢”
“厨房里和清澹一起做饭的是淑淮。”乔枫说。
“还有一个女孩儿叫瞭姝,她做的饭可以欣赏但绝对不能吃。”仲庵在一旁说。
“那青蓼呢”颐林问。
“不知道,实际上,青蓼和清澹她们不是同一个母亲,自然另类一些,清澹对待她也比较客
气一点。”伫暝说。
那个“另类”让颐林感到颇为怪异。
一张长长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饭菜。
“你的女儿呢”颐林突然问。
“你还记得呀。”伫暝说,“迢漪跟着澹台,琼萧昨天晚上留了一封信,说要去看她的妹妹,
所以今天我找你们来吃饭。”伫暝往嘴里夹了一支烟。
“现在不可以抽烟。”清澹端着米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伫暝,警告道。
伫暝表示抱歉得笑了笑,轻轻地掐灭烟。
“其实,淑淮是很可怕的,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乔枫抬起头说。
“比如。”
“比如死。”
伫暝伸出手指,敲一下烟灰缸。
“琼萧有勇气离开,就一定有勇气回来,你不用担心。”颐林对伫暝说。
伫暝笑笑。
“吃饭了。”瞭姝走过来招呼他们。
颐林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场面不可能尴尬,不可能冷下来,因为人们心有戚戚地避免着,挑起着话题,而至始至终,青蓼从不加入谈话,她没有去刻意推动气氛,通过她的眼睛,颐林可以推断,青蓼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谈话,她的大脑运转着,在想着别的事情。
晚饭过后,乔枫,仲庵,颐林,青蓼准备回家。
颐林问青蓼:“你不住在这里吗”
“我不住在这里”,青蓼说,“段医生,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正好,我开车送你回去。”颐林说。
“可以吗”青蓼问。
“当然可以。”
车窗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无边无际的自由。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得病的事情。”青蓼说。
“为什么”
“我需要像以前一样平静地生活。”
“也许他们有一天还会知道。”
“但那时候,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姐妹住在一起”
“因为,她们亲密无间打打闹闹,而我沉默地出现,会让他们尴尬不已。”
“你可以开朗一点,这样时间一长,你们就会相处得很好,你们是情谊深厚的姐妹。”
“开朗不是我,我不需要情谊深厚,我只需要,她们能轻而易举地忘记我,这就足够了。”
“她们能吗”
“你低估了她们每一个人了,不是吗”
“我不想去敬畏他们,我不需要。”
“有一天她们一定会忘记我,彻底地忘记。”
“不,她们忘不了,至少你们血脉相连。”
“她们可以。”
“为什么”
“她们喜欢,所以她们能够做到。”
“所以你必须活下去。”
“没那个必要。”
“请解释清楚。”
青蓼走下车,这是一栋简陋的公寓,颐林把她送上楼梯。
“我的母亲早死,我也会早死,这是命中注定的,在劫难逃。”
“不一定。”
“我会一如最初地活下去,我喜欢风平浪静,沿着一个轨迹前行的,习惯性的生活,然后走向死亡,这样挺好的,呆在医院,筹集医药费,会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的病好了,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生活。”
“过往的生活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这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不希望我的生活像电影院里的电影一样奇葩。”
“你居然还会用奇葩这个词语呀。”玩弄的口气。
“当然,”青蓼转过身凝视着颐林,“谢谢你把我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