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秋没有说话,而晏西槐带他过来,也并非是要让他说些什么;简单叙述过后,晏西槐对墓碑微一躬身,起身准备带陈荣秋离开;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对自己,而是为了对长眠在此的人有个交代,想说的话都夹在花束中的信纸里,不长,而在他完整将这段话写下来的时候,就是给自己的一个解答。
但他起身时,看见了陈荣秋的脊背。
这个人在他身侧深深弯腰,向着墓碑,行了一个很郑重的礼。
以什么样的身份,用怎样的心情,陈荣秋并未诉诸于口;躬身六十度,他起身时,目光很淡,但所有的未尽之言都藏在了那样的目光里。
一瞬间,晏西槐心头蓦然炙热。
第十八章
离开时,陈荣秋走在前面,晏西槐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和衣领上方露出来的一截后颈。
这样的侧影似曾相识。
去年年底,n城公寓信箱前,垂眼注视着手中卡片的人留给他的,就是这样的一张侧脸。
陈荣秋或许完全没有意识到,又或许注意到了却刻意忽略,后来被他藏在钱包里的那张卡片上并没有任何邮寄的痕迹,纸面簇新光洁,是被人直接投到信箱当中。
投递的那个人当时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侧影,和因为摘下围巾而裸露出来的脖颈;陈荣秋的体态向来端正,站立时脊背挺拔如松,这个时候也不例外,但挺直的脊背并不能支撑住微微垂下的头,那一段脖颈不堪重负地弯曲,似乎下一秒就要崩裂,却在晏西槐的凝视下,以这样的姿态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这是晏西槐能够看见的冰山一角,在更多他不知道的地方,只会有更多隐藏在静谧无声之中的地动山摇。
如同当下。
晏西槐轻声叫他的名字:“荣秋。”
陈荣秋“嗯”了一声。
他以为晏西槐或许要向他解释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回国的、结婚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他能猜想得到,也有准备去听。
但晏西槐没有解释这些。
他只是说:“我后悔了。”
陈荣秋慢慢停下了脚步。
晏西槐从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很清楚他必须要在五年内毕业是为了什么;他毕业等于两人分手,并且往后几乎不会再有继续的可能性,这是陈荣秋在一开始就做好的觉悟,也相信晏西槐同样考虑过这一点,才会答应他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