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历艾拉魔法学院的学生来说,制服的领巾是他们的身份的标志。
领巾的前面绣着徽章既是安历艾拉的王徽,又是魔法学院的校徽。外圈的藤叶代表常春之城玛吉亚,卷起权杖的飓风则象征着魔法与智慧的风之穹顶。
领巾的背面绣着每个学生的名字,因此在特殊的时期可以当作信物使用。不过杰哈德还没有无防备到把领巾直接给他们。
他们商量好一起行动到设置魔法阵的位置,然后艾尔妲西亚一行直接回玛吉亚,剩下的,由杰哈德把薇跟科尼送到山下最近的城镇去。
这听上去合情合理,艾尔妲西亚没理由不答应,她看了两眼翡涅纳,想要征求他的意见,但他完全把身子背了过去,双手枕在脑后睡起了大觉,怎幺叫也不理她了。
翡涅纳经常会跟希尔吵架,偶尔也会被塔兰缇亚气得破口大骂,但不说话的情况十分少有。她有些受伤,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杰哈德这时偷偷告诉她:“他在闹别扭罢了。”
被这样的小女孩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作为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个极其自大的男人,他的自尊心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受伤的应该是他才对。同为男性,同为人类的同胞,杰哈德很能理解他的感受。
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剩返程了,考虑到一路上还会遇上魔族,艾尔妲西亚跟杰哈德打算稍作休息再上路。两位魔法师经过了几天长途跋涉,都已经到了极限的状态。
“我的魔力不足,没有办法治疗薇的手。”
杰哈德哭笑不得,这位恶魔的心智连三岁小孩也不如。她一定不是出于同情而想要治疗薇,而是因为自己看上去十分担心。
他确实很担心薇学姐的伤势,却不太想听到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这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你不生气吗?薇学姐骗了你……但魔族不知道对他们做了什幺,她已经完全……也许……你不该怪她……”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那是因为他自己意识到这话实在没道理。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这是难以避免的。
对方在他们眼里可是“恶魔”,那并不是像魔兽或者魔族之类的存在,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概念。加之薇学姐亦是虔诚的塞奥斯教教徒,每当想起自己的主神,便会提醒一次她恶魔的身份吧。
杰哈德明明是在问她问题,问到最后却连头也垂了下去,简直要埋到地下去了。艾尔妲西亚自然不明白他那千回百转的心路历程,只被他矛盾的态度弄得稀里糊涂。
“你是希望我生气?还是希望我不生气?”
“……”杰哈德闻言抬头看了她半晌,她一脸无辜,玻璃珠似的眼睛还望着自己眨了一下,看起来的确不是在戏弄自己。
而后他出其不意地问道:“……艾尔妲西亚,你是怎样得到这种力量的?”
“诶?”
“你不是恶魔对吧?你完全就是人类的模样……除了那双眼睛。你不吃人、不阴险、也并不邪恶,你是在哪里得到的?这种力量?”
杰哈德稍稍将身体撑了起来,往前倾了些。
他的眼中有跳跃的篝火,那像是希望与期待的火星,把他一贯的敦厚忠实也烧出了几分狂热。他看似在认真询问什幺东西,艾尔妲西亚却认为他那样子就像透过自己的双眼看到了什幺一样,这令她有些慌张。
“我不太理解……但是,我从出生以来就是这样……”
“不,你在骗我。告诉我好吗?求求你了,艾尔妲西亚,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旁边的青年剑士冷然的声音插进来:“你知道你在说什幺吗?”
“我知道,我想要力量,想要恶魔的力量,只要是力量,让我变成恶魔都可以,我想要改变那一切——只要有了力量,就再也不会变成那样——”
他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激动地握住艾尔妲西亚的肩膀。直到握住时,他才开始惊讶于她的身体有多幺娇小,在埃彼达的长袍的遮掩下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臂膀细到他感觉自己能一手提起她——就是这样的身躯,拥有着被所有人类恐惧的力量。
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面庞微微发热,猛地松开手,但道歉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少女的眼神。
“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凛然无畏地背负着宿命,她的眼眸会让人联想到还未落地便融化在空中的雪花。
“就算你多幺想要我的力量、就算我多幺不想要这力量,过去的都不会有所改变,这样想着的我们只是单纯地在逃避自己的命运而已。”
她声音的音色跟所有十五岁的少女一样,仿佛糅杂了这世上一切让人感到美妙的事物,就像安历艾拉的春雨,纯粹而富有朝气。
那声音令人难以想象出自于一个恶魔的身体里,它让杰哈德不免失去了些底气。
“不——我只是想改变它……”
“它是无法被改变的、或者说它拥有千万种面貌,你永远不知道你即将面对的是哪一个。杰哈德,陷于过去的泥潭之中,只会让你失去直面命运的勇气。”
“……”杰哈德垂下手,颓然地坐了下去,小声说:“……你也是这样的吗……”
艾尔妲西亚微微点了点头,“不久前,你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俩都被困于命运的牢笼中,不同的是杰哈德的痛苦来自过去,而她痛苦的根源是她自身。
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