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彧手忙脚乱地把龙捞上来,谁成想这么小小一条分量依然不轻,他自己险些被带进水里去。还不等缓一口气,那厮又突然化成人形,紧闭着双眼朝他身上歪倒过来。
彭少爷猝不及防之下平衡顿失,被他带翻在地,登时摔了个眼冒金星。那人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冰冷的潭水抖了他一身,却同时有什么灼烫的东西滴落下来。
李祎颈侧的伤终于不堪承受接连两次化龙的冲击,彻底崩裂开来,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彭彧惊慌之下伸臂一揽,竟摸了一手灼烫的粘腻,探头一看,只见这厮后背竟也有伤,染了血的白袍被水泡过,已经晕开了一大片。
他这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彭彧忙不迭从他身下挣扎出来,在他衣服里摸了摸,摸出周淮给的那瓶药,情急之中也不知倒了几颗,掰开他的嘴胡乱往里塞去。李祎眼皮一颤清醒了,十分疲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清对方是谁,便迅速目光涣散,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喂!”
周淮给的药也不知是什么神物,效果立竿见影,龙王身上的伤迅速结了痂。彭彧使了吃n_ai的劲儿也没能把这死沉死沉的龙扛起来,反倒因太过用力牵扯了自己胸腹才愈合的伤,只觉伤口差点崩开,疼得他眼泪险些流出来。
好在九渊他们很快被这边的异状惊动,搬龙这种事还是得要龙来,龙护卫赶紧把自家奄奄一息的龙王挪进屋,而潜岳已经去济人堂请周掌柜了。
周淮不情不愿地被潜岳姑娘拎回彭宅,一给龙王把脉,表情顿时变得j-i,ng彩非常。他保持这个表情在原地僵了三秒,忽然抬头问彭彧道:“你是不是给他吃药了?”
彭彧莫名其妙:“是啊,都流血流成那样了能不吃吗?”
“你给他吃了多少?”
彭彧觑着对方的神色,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没由来一阵心虚:“大概……三、三四颗吧……”
周淮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出乎意料地没有骂人,而是痛心疾首地一点头:“那只怕是要睡到后半夜了。”
彭彧:“……”
合着龙王不是因为伤重晕过去了,而是吃药吃多睡着了?
彭少爷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一脸空白地僵着。周淮慢慢起了身:“你叫我来也没用,他自己抽了自己的龙筋,我总不能再找一条给他补上。”
他叹了口气:“慢慢养着吧,不过目前看来没那么多时间,九渊你回一趟龙宫,去拿瓶药过来。”
彭彧还没来得及问龙筋是怎么回事、拿什么药,就见九渊一点头:“好。”
两人以凡人无法理解的速度与默契结束了短暂的交流,九渊已经转身走了,周淮也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临走之前又深深看了彭彧一眼:“我还真没想到他肯为你做这么大牺牲。”
彭彧没太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没能体悟到那个复杂的眼神里包含了什么内容,只觉他语气里蕴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感,像是五味杂陈后涌起的唏嘘,怎么听都不像是那个不靠谱又不正经的周大夫发出来的。
彭彧皱了皱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淮已经不见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他跟一条昏睡不醒的龙,气氛有点尴尬。他摸摸鼻子正打算找点什么事情做,忽听窗棂上一阵“咄咄”的乱响,他推开窗子,黄豆便扑棱着翅膀挤进来,抖了抖凌乱的羽毛,一歪头看到沉睡的龙王,“叽”地叫了一声,飞到他枕边拿尖尖的喙啄他的脸。
“别闹,走开。”彭彧忙不迭把它赶走,一瞥李祎,瞬间对自己该干什么恍然大悟——他迅速把对方扒了个j-i,ng光,s-hi衣服丢在一边,心说反正被血染成这样,干脆扔了换新的吧。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龙王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了。他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有些不太自在地给他盖好了被子。
初见那日因为正是晚上,济人堂的油灯也不太亮,他着实没有看得太清楚。此刻才惊觉这人竟瘦得堪称形销骨立,全靠一身骨头撑着衣袍,表面看上去玉树临风,内里实则根本没有二两r_ou_,突出的肋条和肩胛上好像只覆着薄薄一层皮,再加上这人太白,连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条龙,怎么可能这么瘦?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九渊,觉得那条龙虽然看上去也不壮,可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r_ou_”的类型。再一想龙王没什么腥味的龙血和不食荤的习惯,甚至怀疑这货可能有点营养不良。
入了他彭家的人居然还能营养不良,说出去不平白让人耻笑吗!
彭少爷已经自顾自地脑补了十桌满汉全席,心说他就不信以他彭家的财力喂不饱区区一条龙——根本把龙王肯不肯吃这事抛在了脑后。
彭彧照着这个不知从哪飞来的思路,立刻安顿好龙王跑出了门,又是命管家去裁缝店给李祎新订做一批衣服,又是在自家挑选厨子,又是去济人堂讨要药膳的配方,搞得彭府上下人心惶惶,还以为他要筹备着迎亲了。
他跑前跑后的时候,黄豆一直蹲在他头顶上,拿细细的鸟爪勾住他的头发,貌似是把他的脑袋当成了窝。他顶着这只傻鸟跑了好几条街,亲自带人去采购食材药材,差点把集市和济人堂买空。
小小一个冼州被他搞得满城风雨,“彭少爷迎亲”的消息不知从谁嘴里漏出来,瞬间一传十十传百,在大街小巷不胫而走,众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