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阵粉末随风飞卷而来,一道白影出现在了夜旋身旁。夜旋回眸看向身旁的银袍女子,欣慰笑道:“雪姬你也来了,没想到我们一家人还能团聚。”
牧泽颤颤看向银袍女子,“难道她就是……”
“她是你母后。”夜旋笑着握住了女子的手,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她出乎意料的安静,没有像往常那样攻击他。
突然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远处一座小山轰然坍圮,大地轰隆隆裂开一道沟壑,直向几人所在的山巅裂了过来。夜旋见状急忙推了牧泽一把,“没时间了,你快带他走吧!”
“父王!”牧泽禁不住喊了一声,抱着聂祈向后倒去,瞬间被吸入了镇魂碑里,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最后一眼,他只看见他和她十指相扣,衣袂翻飞风华绝代,成为了他此生最隽永的画面。
冥冥之中,聂祈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底有个声音在啜泣,“说什么再也不会离开……你又在骗我,你说话从来不算数!”
“我爱你们,愿来生还是一家人。”夜旋眼神眷恋,唇畔始终含笑。
山崩地裂的时刻,夜旋取下了石碑上的磐石,凝神布施结界。百年前雪姬为了拯救白族的战士,甘愿封魂于碑中布下结界。百年后,他将继续履行她的夙愿,与她长眠于深海。
漫山遍野的灵息花摇曳着,化作点点碎光飘散到风中。一道光芒掠过海底城上空,海底城将陷入又一轮尘封中,龙鲸的野心将再度被埋葬,这里的爱恨情仇也将化为传说……
黄昏的光洒在海面上,海浪沙沙冲上沙滩,几只海鸟啾啾飞掠而过。
凛儿正坐在沙滩上,痴痴望着大海发呆。卓燃和凉渊也坐在一旁,卓燃托着额头很是疲倦,而凉渊则忐忑地眺望着海面。不久前海上浪花翻涌,他一度怀疑龙鲸即将现世,而现在海面又渐渐趋于平静,他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海风也越来越冷,凉渊拉了拉卓燃的衣袍道:“他们不会回来了,我们走吧。”
卓燃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要走赶紧走,别在这里说些不吉利的话!”凛儿不悦道,说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欣喜地扭头望向海面。只见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海上,正蹚着水向海岸边走来。
“泽殿下!”凛儿立即跳起来迎了过去。卓燃抬眼望向海面,注意到牧泽怀中还抱着一个人,灰暗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牧泽抱着聂祈踏上沙滩,凛儿围着二人欢呼雀跃。牧泽将聂祈轻放在沙地上,脸上的水珠不断滚落,凛儿还以为他脸上是水,仔细一看却发现那竟是满脸泪痕!凛儿的笑容顿时僵住,下意识看向聂祈,却见他脸色灰白如死,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你快醒醒,不要吓我啊!”凛儿摇着聂祈的肩膀,呜呜啜泣起来。而牧泽转身望着苍茫大海,在猎猎寒风中泪如雨下。
卓燃和凉渊快步围了过来,只见聂祈静静躺在那里,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身上只裹着一件s-hi透的黑袍,苍白的小腿还露在外面。卓燃如鲠在喉,缓缓脱下外袍盖在了聂祈身上。他眷恋地看着他,终于连同他的脸也一并盖住。
“谁盖脸!老子还没死呢!”聂祈一把掀开衣袍坐了起来,见凛儿正跪在身旁啜泣,气得一巴掌削在了他脑门上,“你哭丧呢!”
一时几人都愣住了,聂祈怨怒地瞪着卓燃道:“是不是你盖我的脸,你是不是就想我死,好跟他远走高飞是不是?”说着又怒指凉渊。
“……我哪敢啊?”卓燃惊喜得不知所措,而凛儿揉着脑门破涕为笑,就连凉渊都莫名有点开心。
“我就知道王不会有事的!”凛儿欢喜地扑进聂祈怀中,聂祈不爽地推开他道:“去去去都死开,别碰我!”
牧泽这才抹干眼泪转过身来,走到聂祈身旁柔声劝道:“叔你就别生气了,伤身体,这里风太大我们赶紧离开吧。”
凛儿不解地打量着牧泽,既然王没事,那他方才哭什么呢?
牧泽扶聂祈站了起来,聂祈忽然崴了一下脚,卓燃急忙上去扶了一把。聂祈气恼地想挣开卓燃,卓燃却把他的手臂握得更紧了,唇边的弧度更加明显,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
“拿开你的手,扶你的凉渊去!”聂祈羞恼地瞪了卓燃一眼,可卓燃没有放手牧泽反倒放手了。
牧泽走到凉渊跟前,恳请道:“我想回我的御药殿,那里有许多珍稀的药材,看在我们曾经的交情上,希望你能帮个忙。”
凉渊眼眸微微一转,心想牧泽去御药殿必是为了炼药,没准自己可以利用这药来救妹妹,于是便答应了。
临走前,聂祈回眸望了一眼苍蓝的月海,想起那人雪白的发和闪动的眼,心底又是一阵隐隐的刺痛。
三日后。
月都雪花翻飞,皑皑白雪笼罩着琼楼玉宇,宫道上偶尔会经过一行铁衣护卫。聂祈坐卧在暖炕上,望着窗外的寒枝飞雪,而凛儿正在他怀中安心地熟睡着。
这时候殿门咯吱一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卓燃端着汤罐放在桌案上,冲聂祈笑道:“天气好冷啊,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聂祈冷淡地扫了卓燃一眼,“从凉渊那儿喝剩了拿过来的吧?”
“怎么会?这可是我亲手为你熬的骨头汤,特地请教了御厨的,整整熬了一夜才出锅,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卓燃说着便盛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