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熠苦笑着摸了摸耳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呀,这是老头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以前总跟他顶嘴,现在么,却害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早知道殷酉鹤患了这种病,他就不会……可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情,幸亏自己还算虚心受教的,否则只怕要更加后悔了。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宫熠再不走录音就要迟到了,瞅着艾琳一脸焦急的样子,他不得不站起来整理起衣服,偏偏,殷酉鹤就在这时苏醒了过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忽然殷酉鹤慢悠悠伸出一根手头,指着他的脑门,憋出一口气喊道:“你个死小子,怎么才回来?!还,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啊?”
宫熠乖乖的让他戳眉心,赶紧赔笑:“师父,我那里会忘了你嘛……一回来就忙的跟陀螺似的,对不起啊师父,我以后都不会了,每隔三天就来看你一次好不好?”
殷酉鹤像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一般斜瞄着他,手在他脸上一扯,“你真是宫熠那个小混球?”
“哎呦,师父!”宫熠疼的呲牙咧嘴起来,示意他看自己的手背:“师父你小心着点,还扎着针呢!”
这时殷酉鹤才发现自己躺在什么地方,顿时一皱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宫熠一把摁下去,吼了一嗓子:“师父,你干什么啊!好好躺着,病了就要治病,你还想干嘛?”
“嘿哟,你这个小混球,怎么还是不听我的话啊。”殷酉鹤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病情似的,刚醒就在床上扑腾起来,非要起来回家。
宫熠这个气啊,心说这老头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动了真气了,一眼横过去,凉丝丝威胁道:“要回去是吧?行,你要是敢踏出这病房一步,我就一放把火把你那屋子烧了!”
“你你你……你敢!”殷酉鹤浑身乱颤,这下是真没力气起来了,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我怎么不敢,你敢出门我就敢烧!什么纵火罪我才不怕,都怪你伤了我的心!”宫熠说着说着眼眶微微发红,隔着口罩就教训他:“还是我师父呢,还是品香大师呢!身体都不要了,还要那些木头疙瘩干什么啊,是能吃还是能喝呀,啊?”
殷酉鹤被他堵得气呼呼,只能自己闷声闷气嘀嘀咕咕。
宫熠凑到他跟前,侧着耳朵听了好半天,咧开嘴角问:“师父,想吃……过桥米线?”
得肝癌的人常常想吃而不能吃,因为加重胃的负担会让自己更难受,殷酉鹤这会儿是看到宫熠高兴,就来了胃口,想解解馋。
一碗米线有多难,宫熠二话不说奔下楼去给他买,但眼看录音的时间要到了,他不得不塞了五十块钱给店里服务员,拜托人家送过去。
最后殷酉鹤到底吃没吃米线,吃了多少,他都没有时间问了。一到录音棚就被推了进去,稍微歇口气就开始录歌,但今天宫熠的状态实在不好,始终唱不出那种小清新的感觉,让一伙工作人员急的冒火。
宫熠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想了想提议说:“不如今天录慢歌吧……不是有一首拿不准要不要放进去的慢歌?我想试试看。”现在他这down在谷底的心情,或许能有些突破。
事实还果真如此,制作人本以为宫熠不适合那种深沉的中国风,但今天一听,还不错啊,悲凉苍茫的意味出来了,值得仔细雕琢雕琢。
艾琳站在棚外,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事情也就是这么不凑巧,宫熠正忙的时候岑舒砚那头得空休息了,电话打过来询问有什么事。
“是岑少吧,我是艾琳……”她自觉接这个电话有些冒失,但一想到宫熠如今的状态,还是把事情原委详细的告诉给了岑舒砚。
岑舒砚也是一惊,无奈自己也抽不出身,只得嘱咐她:“麻烦你了,帮我好好看着他,生死由命,他必须自己想开。”
宫熠出棚后听到艾琳转述,淡笑着摇了摇头,本以为舒砚会极力安慰他,可没想到……实际上安慰又能有什么用,他失落过后转瞬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舒砚要他自己想开,不是淡漠,而是在教导自己要敢于承受痛苦。
可是,哪里又是这样容易放下的。
喀拉一声,他捏扁了手里的纸杯,抛进了垃圾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