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个x_i,ng挺急躁的,进门时总是一跳一跳,官帽被抱在手里,两边的展角也跟着一颤一颤。
在齐府住得越久,意料之外的惊讶就越多。有齐嘉的陪伴,日子原来也不是那么难熬。昨晚才下了今冬第一场雪,衬得庭中的一树老梅寒霜傲雪煞是动人。转眼,府门前就挂起了簇新的大红灯笼,远远近近提早响起的爆竹声提醒着每一个人,又是一年春来到。
除夕时第一个来敲门的是柳氏,还是那乘不惹眼的小轿,伴着两个小丫鬟,身后跟着几辆马车,卸下的东西把齐府门前堆得满满。
她亲手交给崔铭旭一个包裹,崔铭旭把包裹摆在桌上一层层打开,是一套新衣一双新鞋。柳氏嫁入崔家后年年都会记得为他做一身新服,针针线线都是出自她一双巧手。
柳氏执着帕子自嘲:“许久不做,手都生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怎么会?”崔铭旭眼眶一热,抚上那袭衣裳的手微微发颤。
自从被他大哥赶出家门后,他嘴上不说,心里始终绕着一个结。一面还怨着崔铭堂太不顾情面,一面又暗暗起了誓,不出人头地给他大哥瞧瞧,就不回去。追根结底,他还挂念着崔府。每每思及,又是气恼又是想念,忽喜忽忧,患得患失。
浑身别扭的时候,人已经被齐嘉拖着跨出了门:“我们去街上看看去。”
看灯、看烟花、看百戏杂耍,回到房里时,人还j-i,ng神得怎么也睡不着,捧着那方特地让他大嫂送来的砚台赏玩,齐嘉送他的,上好的石料雕做一池荷花塘,打从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
已近深夜,爆竹声还未停歇,“乒乓”“轰隆”的声响差点盖过“笃笃”的敲门声。崔铭旭心想,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
打开门,他还没问,门前的齐嘉就道明了来意:“崔兄,今晚要守岁的。”
不等崔铭旭答应就迳自跑进屋来,把怀里兜着的东西仔细地放进房内的火炉里。
崔铭旭不明所以,齐嘉的嘴角边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我从厨房偷的。”
说罢,又把靠墙根的一只小几挪到火炉边,书桌边的两把椅子也搬过来,面对面地摆在小几边上。又一阵风似的奔出门,回来时,手里又多了一把酒壶两只酒盅。崔铭旭先是莫名,后来索x_i,ng站在一边看他忙前忙后地布置,待见他连酒也弄了过来,不由失笑:“哪有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守岁的?”
齐嘉摸着头不好意思道:“管家知道了又要罗嗦的。”
原来是偷偷从房里跑出来的,难怪身上只穿了一身淡薄的中衣。顺手从床上拿起一床被子给他裹上,崔铭旭在齐嘉对面坐下:“明天要是冻病了,可别说是我害的。”
他就咬着嘴唇笑,露出一对白白的虎牙。
话题随着炉火的升腾一起漫无边际地展开,齐嘉说,崔铭旭听。
他说,皇帝待他很好,丞相待他也很好,辰王爷爱跟他开玩笑,那位方载道大人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其实他是最心软的一个。总之,所有人都对他很好。
傻子,那是因为他傻得连旁人嘲弄他,他都听不出来。崔铭旭放下酒盅说:“别说别人,说说你自己。”
齐嘉学着他的样子,一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于是炉火把他的脸映得通红:“我又没什么好说的。”
一点一滴还是从嘴里漏了出来。他母亲早逝,那会儿他才刚懂事。
崔铭旭说:“我们都一样。”
齐嘉笑了笑,眼睛盯着空空的杯子瞧:“我爹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生意就交给了我的几个叔叔。”
父亲一心指望着他成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他刻苦读书,虽然他也不是读书的料。考上科举似乎是没有希望的,官场也绝不适合他,可当父亲提出要给他捐个官时,他还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只要父亲满意高兴就好,能做个官,全家人脸面上都能有光,多好。至于自己,只能努力地小心些再小心些,不敢有丝毫怠慢,不敢有半点放纵,一有风吹草动就心惊胆颤,仿佛误入虎x,ue的一只羔羊。他穿上官服没多久,父亲含笑而逝,叔叔们把生意都迁回了家乡,于是京城里就只剩下了他和老管家。叔叔们偶尔才上京一次,他也很少回家乡,那里和他其实也没什么牵绊。二叔生的是个儿子,书念得挺好,至少比他好。三叔有个女儿,据说已经嫁人。
“是个很美的姑娘。”齐嘉说,眼睛扫到崔铭旭脸上,又补了一句,“不过比不上玉姑娘。”
“呵……”崔铭旭静静地听,帮他把裹着他的被子围得更紧些。
齐嘉停下话语,问:“你和玉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我连我大嫂都没告诉过。”闲谈的兴致被挑了起来,崔铭旭靠着椅背,细细回想,“两年前认识的。”
那时候他刚被他大哥押进书院,他大哥前脚刚从正门跨出去,他就攀上了后院的墙头。一跃而下时,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