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霓裙带了四个自小贴身的婢女流白、流芳、流月和流菱过来,四个大丫鬟婷婷而立,站在正房外面,流苏带着齐云若到了她们后面的时候,流苏把流白捧着的铜盆叫齐云若端着,里面满是清水。
里面传来一声轻咳,两个高挑的婢女从里面推开门,看样子是值夜的丫鬟,她们示意后流白四人才进了门去,再往后是齐云若,流苏在他身后,高挑婢女中的一个先是打开了内间的帘子,绕过一道屏风,才是主卧,红色的床帐还没有揭开,只是床头坐着一人。
流白四人俱已见过的,都欠身道:“请王爷安。”
李琛略点点头,流苏在后面轻轻推了齐云若一把,齐云若一愣,水晃荡了一些,溅到了前面两人身上,齐云若局促地抬眼,才想起自己职责来,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床前,举起铜盆。
却是沉寂无声。
主子不说话,下人也不敢言语,齐云若只觉的胳膊酸累了,却不见动静,只得咬了牙,死死捱着。
齐云若无奈之下仔细回忆自己所为,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小心抬眼瞥了一眼,正看见李琛俯首看他,于是慌乱低下头。
“你是谁?”
齐云若愣愣的,又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正值弱冠之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正在认真地看着他,齐云若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自小在李琛身边伺候的绿轩递过来一杯茶,道:“这是王妃娘娘家里的小少爷。”
李琛点点头,道:“出去吧,别惊扰了王妃。”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跟在李琛身后,流苏皱眉拉了齐云若一把,齐云若才站起来跟着,流白流苏两个等着伺候齐霓裙起身。
李琛在屏风外榻上坐了,齐云若仍旧跪在他身前,李琛洗了脸,绿轩又把装着刷牙用的齿木、盐罐和漱口水的托盘给齐云若,齐云若手臂一直高高举着,没一会儿手就酸了,李琛擦干净手后,又看了他一眼。
李琛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人是谁,昨日一瞥,隔着十几丈,一群仆妇簇拥着的少年,实在是太显眼。媵人若是女子,因为多是主妇的妹妹或是侄女,日后自然可以抬为妾或是成为侧室主子,王侯之家也常有男子陪嫁,男子不能生育,家人多是给嫁女多个帮手,男子一般都是没有名分的,而且这样的男人,不说前途尽毁,也只有少数几个实在是得有权势的主人喜欢,可以外放谋个官官,不过从男娈起家的人,很难得到人真正敬重,在官场上也是度日艰难。
李琛有些奇怪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不该成为那样的人。
李琛府里已有一个季桓,是随着季妃“客居”在王府的,为人温润有礼,李琛原本想着,再过些时日,将他送出去,置办些产业,也不算亏待这几年的时光。
“王爷,王妃起了。”
齐云若站起来拍拍膝盖,站到一边去了,齐霓裙一刻后才款款地出来,比起昨天齐云若所见,她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昨天戴着硕大的凤冠,倒显得脸秀美精致,正品王妃的绣衣越繁复厚重,越显得她有着少女的稚气,今日她仔细盘了随云髻,c-h-a了一根长簪,流下来不等高的三挂小珍珠,少女的稚气换成了少妇的温柔,李琛亲自扶她坐下,之后一干侍女行礼道:“请王妃安。”
齐云若的声音混杂在几个女声中,有些不显眼。
齐云若一直等着他们吃完饭,一起进宫谢恩,拜见长辈,自己被流苏推着回屋子。刚进门流苏就道:“今早上是怎么回事?”
齐云若茫然道:“我不知道。”
流苏坐下来,总觉得王爷看三少爷的眼神不对劲,她想了想,道:“先不管了,先是要大小姐在王府里能站住脚才行,三少爷看着王爷的眼色些。”流苏和流白几个都是赵氏花了好几年功夫培养起来的,府里还有三个流裳、流月和流桂,流白四个是顶尖的,相貌却不是最好的,流苏年纪最小,身份最低,其他的都是跟着夫人小姐见过很多世面的一等丫头,流苏因而有些锐气,总想能显出自己来,她对赵氏有的是忠心,对大小姐也有忠心,对齐云若却冷冷的,她觉得自己能利用的起来这个三少爷,利用的好了,自己的好处也就出来了。
齐云若所有的家当都在一个马车上,除了流苏和青儿两个人,他还有两个不大的箱子,小箱子里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大箱子里是他在伯府贴身的衣物或是心爱的小摆件。齐云若总觉得自己不会在这个院子里呆太久,因此不愿意早早的把东西收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