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见有点诧异:“大雪封山,还没化冻呢,你也下不去啊。”
“不不……”邵古峰沉吟着,“如果他们需要我回去的话,应该能派直升机来接我。”
“我靠!”孟化端着碗目瞪口呆,“直升机?!邵哥,太吊了吧!”
“嗯,”邵古峰点点头,“不过这次可能不会有直升机过来了……你们这儿一般几月份化冻?”
“四月初,”孟见捏着筷子垂着眼,“还有一个月,下山的路就能走了,送补给的车也会上来。”
邵古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特勤处应该会让他四月初再下山,到那时候,贺明这件事的风头就已经过去了,他也就能不声不响地归队了。
孟见惦记着刚才偷听到的电话,想着贺明的事,又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跟邵古峰说些什么。
他弟弟倒是十足的人来疯,变着法跟邵古峰套近乎:“邵哥你就等四月初再走吧,正好跟我们做个伴。”
“这个,我得听上级安排。”
“邵哥你上级在哪啊?”
“这个……我不能说。”
“啊那,邵哥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北方人。”
“北方哪儿的?”
……孟见听不下去了,戳了孟化一下:“话太多了啊,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
孟化撇了撇嘴,冲邵古峰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
这兄弟俩性格迥异,像是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的,邵古峰有点好奇,就问:“你们从小就住在山上?”
两人同时摇头,孟见说:“小时候我们俩在山下上学,住奶奶家。”
孟化说:“对,我念完高中就不念了,我哥去念过大学。”
邵古峰明白了,难怪孟见比他弟弟斯文,一个学霸一个学渣。他问孟见:“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孟见有点不好意思,答说:“石油工程。毕业之后去油田工作过几年……后来那个油田亏损,我们又都没有正式编制,就领了一笔钱遣散了。我没地方去,就回来了。”
“你念的……是江北石油学院?”邵古峰犹疑着问。
孟见一脸惊讶:“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战友,江北人,也在那上过学……”邵古峰随口编了个谎话。他认识的唯一一个和江北石油学院有关的人,就是贺明了。而贺明,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山下松林的积雪里,没了气息。
过几天他还得想办法找到贺明的遗体处理掉,不然开春了被别人发现就又是麻烦。
孟见不知道他正在盘算什么,心里一直想着贺明的事,很想问问邵古峰跟他一起跳伞的人有没有事,但是刚才孟化问他是哪里人,他都不肯直说,孟见就算问了肯定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作罢。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孟见觉得,贺老师那么一个普通学校的小讲师,怎么可能卷进这种大事里,他现在肯定在国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
孟见其实早就不惦记贺老师了,偶尔想起来,只是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傻,以及,希望贺老师今后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吃过晚饭,孟化去楼上瞭望,孟见要去楼后给锅炉添煤。
邵古峰说我和你一起去。
孟见推辞着:“不不,不麻烦你了。”
邵古峰已经把外衣穿上了:“带我去转一圈吧,参观参观。”
晚上山风特别大,出了门,两个人逆着风往楼后去,就像推着一堵墙在往前走一样。邵古峰还好,孟见几乎迈不动步,没走几步就落在后面。
邵古峰见状就走到他前边把风都挡住,边走边问:“你们在山上几年了?”
“三年半了,”孟见答,“冬天不好过,春天夏天还挺舒服的。”
邵古峰觉得这人是真的神奇,有一张好好的文凭,不在下边找工作,非要回到山上来守着……这也太佛系了。
楼后的锅炉不小,在取暖锅炉里算最大的,还用钢板搭了一间简易的锅炉房罩着。煤就堆在旁边,孟见用铁锹添了几锹煤,邵古峰拿过另一把铁锹帮他一起,没一会就添完了。
俩人回到屋里,孟化刚从楼上瞭望过下来,正在给林场打电话。
孟见迟疑了一下,问邵古峰:“我们跟林场报备一下你的事吧?”
邵古峰点头说好,孟见就接过电话跟那边说,今天有个空军跳伞下来了。
林场办公室说知道这事,省里来过电话了,让那个伞兵先住望火楼里。
挂了电话,孟见说:“呃……古峰,今晚你就睡我那屋吧,楼上有客房,但是暖气都没开,一时半会也暖和不起来。”
邵古峰悄悄笑了,到底是个知识分子,称呼人的时候还有点羞涩,不像他弟弟,邵哥长邵哥短的张口就来。
孟见房间里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墙上挂着几张照片,还有个挺大的书架。
邵古峰看着那一排排的书,感叹了一句:“你这涉猎还挺广泛。”
“在山上住着无聊嘛,”孟见说,“你有想看的就随便看……我前半夜值班,我先上去了。”
“晚上你们也十五分钟监测一次?”邵古峰问。
孟见摇摇头:“晚上一小时一次,我前半夜,我弟弟后半夜。他就睡隔壁,有事你就叫他。”
邵古峰哈哈一笑:“行,今天真的要感谢你们,以后做饭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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