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天烬?”白衣士子们当即一愣,互相对视几眼,面面相觑。
领头的那位嗤笑一声,奚落道:“‘神武将军’罹天烬?我还‘神皇大帝’卡索陛下呢!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刁民,竟公然亵玩当今国辅,欺世盗名,失心疯了不成!我家先生是你这疯子能随便见的吗?念你粗鄙无知,蒙昧未开,即刻离开尚能饶你狗命,否则必做剑下亡魂!!”
“疯言疯语的,还不滚!!”其他人应声附和,纷纷亮剑在手,摆下攻击阵法。几把剑在月色下闪着凛冽寒光。
罹天烬眼皮一跳,沉默下来。对峙了片刻,他一声不吭,转身而去。白衣士子们见他知情识趣,也纷纷归还门内,不再理会。可罹天烬并没有离开,他隐蔽在不远处的大树上静静潜伏着。待一切又归于夜色如水,清冷逼人,他才赛一只黑猫般,悄无声息地跃入院内。
小院不大,五进上下,一眼到底儿。最里面的一个侧院灯火通明,好似整个府邸所有的光都被聚集在此,其间隐约有几条人影来回晃动。
罹天烬几个纵身,便上了侧院屋顶。屋内传来人声,听不真切,他悄悄扒开几片瓦,掏了一个洞,屋内情形便一览无余。这是一个堂屋外间,室内陈设极其简单,一群人正围在一处说话。
“莫神医,我家先生究竟如何?”带头将罹天烬拒之门外的那个白衣士子焦躁问道。一双俊眼紧紧盯在一个灰袍清癯的背影上。其余几个白衣士子也齐刷刷向那莫神医行着注目礼。
莫神医是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不惑开外,身形如鹤。他负手踱步,一双长眉拂尘一般搭在眉骨上。几缕美髯飘扬胸前。
莫神医终于住了步,单手捻须,长叹一声:“‘子虚公子’人才难得,可惜了啊……”
“哎呀,我说莫神医!您是要急死我们不成?!我家先生万不能有事啊……”不知谁急不可耐催促道。
莫神医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年轻人,又阴郁地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万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可恶!”其中一个白衣士子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愤道,“先生本就身子虚弱,在家将养尚有不逮。可恨那埠阳知府明知先生如此,还跪求先生出山治水,如今埠阳堰口是好端端没事儿了,可是先生却……”
为首士子肃然喝止:“青云师弟,勿要怨天尤人,若让先生听到,岂不寒心失望?先生岂会因那知府跪了三天才出山的?眼见洪水夺命,百姓横死,先生焉能坐视不理?!”
名唤青云的小后生,闻之大窘,眼圈一红,紧咬下唇低头不语,手里却不停地绞着剑穗,好似浑身的毛都枝楞了起来。
“好了,都耗在此处,与先生也无用,你们几个先回房休息,明日再看先生情形吧!”为首士子背起手吩咐道,俨然一副发号施令的做派。
“是!青风大师兄!”其余众士子施了礼,半推半拽着把刺头青云拉出了堂屋,小声议论着回了房。
青风见众师弟都回了房,方才舒了一口气,转身郑重而跪,向莫神医一稽首:“求神医实言相告,神医究竟有几分把握?”
莫神医一叹再叹,又捋捋胡子道:“‘子虚’时昏时醒,时好时坏,能不能撑得过去,全看今晚了……青风,你家先生于我有恩,我定当竭尽所能,只是……争利,争名,争不了命,争势,争时,争不过天……油尽必灯枯,你们还是有所准备的好……”
“……”青风趴在地上没动,却恍惚成了一个没重量的虚影,须臾,地上淌开一道浅亮的水痕。
拳头攥得骨节泛了白,指甲扎进肉里淌了血,罹天烬却无知无觉,僵成了一尊石像,半晌,眼神晃动了几下才陡然清醒过来。不知何时外间已空无一人。罹天烬飞身跃入,轻巧落地,一步一步向内间走去……
到了门前,一时到有些近乡情怯的彳亍,罹天烬稳了稳神,压了压躁终是推开了门。内间风摇影动,帘纱重重,却没有掌灯。帘纱后传来一弱一幼两个声音。弱的,断断续续,不胜寒风。幼的,抽抽噎噎,哽咽难言。
“玺儿……不哭……凡人都有一死……我……我本就子虚乌有……”
“公子,您……您说什么呢!您又不是凡人!自打十年前我打您怀里醒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只知道您给了我一条命,您就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您……您不要丢下玺儿!玺儿好害怕……呜呜……”
“玺儿不怕……我交给你的信可……可收好了?”
“嗯!收好了!”
“好……拿着信只管去找他……念在曾经的血脉亲情,他……不会……不会亏待了你……”
“不要!玺儿不要离开公子!公子也不要离开玺儿!那个陌生人是谁!管他是什么王子国辅的,玺儿只要公子……呜呜呜……”
“傻孩子……我还没死呢……你替谁哭丧……呵呵……咳咳……”
“嗯!玺儿不哭了!玺儿要做乖孩子!玺儿再也不在影壁上涂鸦,再也不偷隔壁老王头儿的瓜,再也不跟笑话您残废的野孩子打架,再也不……玺儿都做到了,公子是不是就能好起来?”
“好起来……玺儿只要坚强起来……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去,去把窗子打开……”
“外面凉着呢,公子别又受了风……”
“无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