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第一次偷东西的是他,第二次偷东西的还是他。
就算别人围着他嘲笑讥讽,他躲在厕所里洗了几个小时的手,这也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选择。
林枷总觉得他聪明,其实他就是个笨蛋。
姜赦把事情彻彻底底交代完,年轻警察听得一愣一愣,完了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一群臭老鼠!”
又在耿直婶和信田叔的担保下,林枷领着垂头丧气的姜赦离开警局。
外面冷风一吹,林枷才微微清醒,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耿直婶大概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要说,拽着信田叔远远地走在前面,留下他和姜赦走在寂静黑暗的道上,偶尔会用手电筒往后一照,叮嘱他们走路小心。
林枷不知道自己该先说什么,是说他告白的事情,又或是说当警察的事情,哪一件都不好开口。
他瞥见姜赦的鼻头红红的,顿了顿,还是把对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说:“阿赦,明天别去了吧。”
这阵冷风也把姜赦给吹醒了。
他点点头,低着头不说话。
林枷握着他的手,忽然发现他的掌心粗糙,就像是在捏着一块枯死的木头,他心里一阵酸涩,总觉得在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他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摩挲他的手指,每碰到一次上面的细碎的伤痕心就下沉一分,直到姜赦挣开他,将手背到自己身后,似乎要将自己的难过藏起来,再也不肯告诉他了。
然而姜赦脚步一顿,抬眼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彼此的眼眶都被冻得微湿。
林枷用力点点头:“都是真的,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嗯。”姜赦低低地应了一声,继续走了起来。
林枷忽然就落下了一大段路,小道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有老鼠从角落里窜出来,吱吱吱叫个不停,身后是无尽黑暗,姜赦越走越远,手电筒的光束指着前方,微弱黯淡的光影里,瘦削的光影越发挺拔,却也格外孤独。
他只有一个人,他孤身一个人。
林枷沉沉地垂下眸子,蓦地抬起头,沙哑的嗓音惊走了巷子里的老鼠。
“阿赦。”
姜赦犹豫了一下,停下来。
林枷摇摇头,说:“你走吧,我来追你。”
他从未觉得如此荒谬,在这之前,他竟忍心让姜赦一个人孤独地走在黑暗之中。
林枷,你是不是疯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害怕看到你对我失望,所以比起把话说清楚,我选择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带过去。以后,如果你再觉得伤心的话,你走吧,快快地走,别再等我了,让我来追你,我会跑着来追你,会飞着来追你,然后用力把你套住,我会对你好,比过去更好,直到你重新再相信我。”
他一步步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真的如他所说,他会跑着来追他。
而后姜赦身后有个人重重地撞上了自己,林枷伸出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急促的呼吸轻轻地吐在他的颈侧,让他觉得有些痒。
他其实也有点怕痒。
便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后面的这个人偏偏固执地箍着他,怎么也不肯放手。
姜赦心口发疼,动作渐渐停下来,强忍着痒意,一直等到林枷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才说:“你……还会让我觉得伤心吗?”
声音里含着困惑和犹疑。
林枷摇摇头,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闷声说:“我不会了。”
“嗯。”
姜赦轻轻地应了一声。
林枷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脑子里疯狂想着该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就在这时,姜赦的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林枷,放手,你闹得我很痒。”
林枷一晃神,姜赦便握住他的手转过身,静静地看了他一阵。
半晌,他听见他说:“如果你不会让我伤心,那,我也不会让你难过。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但是,我还是有点害怕。”
天边的乌云忽然散开了,淡淡的光辉从天而降,少年的面容终于在黑暗中渐渐显露。
姜赦的眼眸里似乎酿着一片静谧的星光,他向来是个温柔的少年。
“我现在,可能还暂时做不到像以前一样。”他说,“我听说过很多话,也知道很多道理,我会努力去相信你,不过,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就是这块地方,还需要一些时间缓过来。”
林枷微怔,片刻,他抬手轻轻摁在他的心口处,指尖发颤。
“嗯,我知道了,如果你要我等你,我就会等你。”
“还有那件事,我需要想想。”
林枷知道他指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摇摇头,说:“你不用想,顺其自然就好了。”
他其实没有奢望太多,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喜欢却是一个人的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姜赦摇摇头,“我不会那么做。”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便如此,这对他们之前的关系却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们的感情经过时间的淬炼,融入骨血,早已彼此交缠,深入灵魂。
不只是爱情。
只要不是其中一人选择放弃,他们经得起。
林枷明白这个道理,因而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