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衍笑着说:“你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好不好!别别别,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恐怖的。你……你冷静一点……要听我讲鬼故事吗?”何其一只手把邢衍挡在了一臂之外,邢衍退开后,他暗松了一口气。
邢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他,看到何其有些惊慌的表情他感到新鲜又觉得有趣。
何其开始讲他的鬼故事了。其实也不算什么鬼故事,不过是自小听到的悚人杂闻罢了。
渔村里总会有几个类似海鬼索命的故事,用来吓唬小孩子不要随便到海边游泳。何其说他小时候听母亲提到他有个舅公,几十年前在这片海里驾船打渔,一艘小船上只有三个男人,带了一个礼拜的食物。最后一天晚上收网,捕上来的海货不多,正当他们以为又是一次毫无收获的出海的时候,渔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被砍下的头颅。他们三人吓到不行,赶紧把网里的人头扔回了海里,船开回了岸上。回到家里又是烧香又是请神婆,闹了足足一个礼拜,以为事情总算过去了。可是后来那一年,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一个是舅公的儿子,另外两个也都和船上的两人有血亲关系。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邢衍问,为什么死的不是船上的三个人呢?他们三个当时又没有在船上。
何其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妈说,也许女鬼认为,伤害身边的人会让他们感到更加伤心吧。我舅公当时五十多岁了,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死后,他再也没有出过海。现在九十了,每天就是在村里闲逛,不知道干什么。”
“他的人生在儿子离开的那一瞬间,可能就已经毁灭了。后面的四十年里,不过是一具会行动的尸体。”邢衍说。
“你说得对。”何其十分地赞同他这个说法,他又补充道:“想想实在太可怕了,几十年都走不出伤痛,他得有多难过啊。”
他看上去真心地为那个几十年前那位失去孩子的父亲感到遗憾,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事人可能都老到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何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过。邢衍喜欢他这一点,认识的伊始他就知道,何其拥有一颗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要温暖的心。和何其在一起,就算是严冬的夜里他也不会感受到寒冷。
趁他不注意,邢衍偷偷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何其楞住,他解释道这只是一个打招呼的吻。何其一边用力地擦着脸一边说:“你不要晃点我,以前你要敢随便拿出这种外国礼仪,早就被我打死了,这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邢衍笑嘻嘻地问他。
何其故意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态度嚣张喔。”
邢衍赶紧告饶说没有没有,我是一时高兴冲昏了头。
何其听到他的话,又哼了一声,心里还有点小得意,所以就连旁边的人悄悄靠了过来,他也没在意。
天边出现第一抹旭光的时候,在海浪的滔滔声中,邢衍的额头轻轻靠在了何其的肩上,小声地说:“我爱你,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