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体是什么颜色的就会反射什么颜色的光?”柴永岱疑惑道。
“对,殿下应该有感觉吧,夏天穿黑色衣服会很热,穿浅色的衣服会更舒服。”
“那眼睛里的残留又是什么?”
“殿下见过走马灯吗?走马灯的八面是八个静止的画面,但转起来后就会有一种是兵马在追逐的错觉。”
“可是你研究这个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丘御史好像被喝斥一顿后,不仅清醒过来了,还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魄了,他直起腰来,怒视着崔瑛质问道,“你格这些东西,上不能报效君王,下不能保境安民,不过是奇淫技巧,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堵死了那些装神弄鬼的僧道的路吧,说起来,你也算是有那么一点贡献呢。这就是你修的道,你格的致?呵呵!”
“寻道是一种态度,三闾大夫屈子曾发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感叹,知无涯而生有涯,若不去寻道,那与蝇营狗苟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崔瑛挺直了身体,目视对面那个虚张声势的人,“至于这些东西的价值,”他轻笑一声,“这些东西自然只是师门传给我的,我曾见过你做梦都不曾见过的世界,我曾经四季都吃到天下各地的奇珍异果,我感受过房屋冬暖夏凉夜亮如昼,我曾见巨大的铁翼载人飞入苍穹之上,我可与远隔天涯的亲人言笑晏晏,这便是我师门的传承,没用?真是夏虫不可与冰。”
崔瑛说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每回视频时冷着一张脸却眸中含笑的父亲,想起了总笑着感叹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母亲,想起那个戏称自己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敲得了代码,打得过流氓的新世纪好女友;想起自己的好友、良师们,想起那些天天与他斗智斗勇,平时烦得不行,可一放假却又舍不得的学生们,不知不觉,他笑着说话,却泪流满面。
一室寂静,崔瑛所说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想说那是一派胡言,可他们说不出来,六安、控鹤军点点滴滴的变化告诉他们,这些都可能是真的,没有什么是面前这个少年的师门里做不到的,除了沉默,他们无话可说。
“今日的经筵真是让朕受益匪浅啊,”柴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的妻子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曾经的生活是这样的幸福多彩,他只能从妻子零星的反应中猜测,他的妻子不谙世事却博学多才。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的皇后和自己一起生活,到底还是受了委屈的,他从对妻子的怀念只挣脱出来,勉强打了一个圆场,“德华愿意传授他的师门绝学是一件好事,至于圣人之言,对兵家子而言,有《蒙求》和《孝经》也就罢了,便是孔圣人也说,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呢。如今的兵家子还差了一点意思,先把德华所授学扎实了再说吧。”
柴荣先将控鹤军里被弹劾的事情定了性,才又接着说,“今日德华为致之学也辛苦了,永岱你带德华到你那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朕与你们一道用膳。”
“是。”柴永岱郑重地一行礼,走到崔瑛面前,轻声道,“德华,走吧。”
崔瑛涩涩地勉强勾起嘴角,干哑着声音道,“臣失态了,陛下见笑。”然后低下头,跟着柴永岱走了出去。
不说柴永岱如何宽慰崔瑛,只说殿内的气氛冷凝到让丘御史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控鹤军的事,抱一你辛苦些,德华所学甚是庞杂,他年纪又小,做事难免失了周全,你多担待点。”柴荣先是对张永德交待道。
“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张永德郑重地抱拳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