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是要接待什么重要矜贵的人物吗?”吴鸾随手揪住一个拿着红灯笼的小厮问道。
那小厮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那是自然。老爷要成亲了,新夫人当然是又重要又矜贵的人物!”
“哦!”吴鸾点点头,顷刻又醒过味儿来, “什么?成亲?谁要成亲?”
“老爷啊!”小厮依旧一脸喜不自禁,好像是他要娶媳妇一样。
仿佛当头一棒,吴鸾惊问:“哪个老爷?”
“还有哪个老爷?顾府就一位老爷。”小厮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吴鸾,数落他道, “不跟你个呆子说了,我还得挂灯笼去呢。老爷说了,今日大婚,府里人都有赏。你也有点儿眼力劲儿,找点儿活干。”
小厮举着红灯笼一溜烟地跑了,剩下吴鸾一个人在风中呆若木鸡,整个人都似被掏空了。
一阵小风吹过,几片树叶打着璇儿地从枝头飘落,其中一片还挂在了吴鸾的脑袋上。吴鸾心中一片荒芜凄凉。耳畔一直回响着一个声音,“他要成亲了,要娶媳妇了……”
吴鸾拖着步子漫无目的地走,每一步都似有千斤沉重。他果真不肯原谅自己,竟然仓促间便订了一门亲,就在他刚刚上过自己的一日之后,就找了个老婆。
吴鸾此刻哭都哭不出来,呆滞又麻木,连心痛都是那种软刀子割人一样的钝痛。
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吴鸾慢慢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鲜艳喜庆的红色,再往上是顾承烨俊美无双的脸。
顾承烨一向喜欢穿素色的衣服,吴鸾从不知道他穿红色竟然如此好看。可惜,这份好看以后再也不会属于他了。耳边仿佛有“啪”地一声轻响,吴鸾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片片粉碎。
“你要去哪儿?”顾承烨开口问道,面色平静,波澜不起。
吴鸾张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具体地方,他只想逃离这里,逃离满目刺眼的红色,可是天大地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顾承烨目如深潭,此时此刻竟然还如此镇静自若,“即便要走,也喝了我的喜酒再走吧。”
吴鸾身子晃了晃,差点儿跌倒在地。他倒宁可自己倒地不起,最好死了才好,便能免去此刻的锥心之痛。
“恭喜顾公子……”吴鸾声音暗哑,他拼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说了这几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顾承烨看了他一眼,伸手相邀,“请,别误了吉时。”
吴鸾苦笑,这是他的报应,是他欠他的,自然要用自己碎成粉畿的一颗真心来还。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顾承烨身后,几次踉跄着要摔倒,都被顾承烨伸手扶住。吴鸾贪恋他掌心的温暖,竟然舍不不推开,只是这个人很快就是别人的夫君,与自己毫无关系了。
进到铺满红绸的正堂,吴鸾又是一阵眩晕,从此以后,他最恨的颜色就是红色了吧。
他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摇摇欲坠,却偏偏有人不肯放过他,“吴公子,请您更衣。”
吴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灰不溜秋皱成一团的衣服,是了,顾承烨大喜的日子,不能给人家添堵。他心碎地闭上眼睛,颤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脱下外衣,马上有人替他穿上一件手感丝滑垂坠的袍子。
大堂的前方司仪高声道:“吉时到,新人行礼。”
这个声音仿佛丧钟一样敲响在吴鸾的脑门上,他痛得手捂胸口佝偻下身子,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
下一秒,一只修长微凉的手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到大堂正中。
吴鸾诧异地睁开眼睛,赫然看到牵着他的竟然是一身新郎装扮的顾承烨。
顾承烨走在他前面,此刻回头看他,虽然面罩寒霜,目光却如三月的春水般清澈柔亮。
吴鸾呆头呆脑地又看看周围,大堂里除了前方站着一个司仪,就只有他和顾承烨二人。他又看看了自己身上,是一件大红色的锦袍,与顾承烨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吴鸾的大脑彻底不会转了,他跟做梦一样被按着脑袋在司仪高声喊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新人对拜……”中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三个起跪。
随着一声“礼成!送新人入洞房!”便被顾承烨牵着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