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外公爽朗地呵呵一笑,“那是你们小辈儿看着好,阴阳两隔了才看着好。老太婆在的时候也三天两头生我的气,只不过不在你们面前显。诶……等真的再也见不着了,听不到她唠唠叨叨了,我这心里呀,难受。”
秦外婆做的甜春卷是一绝,何安特别喜欢,手指长短的春卷他每次都吃掉十个。秦外婆宠他,有阵子天天给他做,结果半夜何安胃酸得折腾了大半宿,秦外婆急地眼睛里都闪了泪花儿。何安忽然想起这桩旧事,又是好笑又是伤心。
“是不是跟阿灏那小子吵架啦?还是李家人又给你气受?”秦外公切切地问。
何安故意撒娇说:“李家人除了您那好外孙,谁还能气到我。”
秦外公又呵呵笑起来,他私心替外孙说几句好话,“你母亲总说佳茹会教孩子,把她儿子教的又孝顺又有担当,其实佳茹哪儿会教了,瞧阿灏那样子,从小被宠到大,没走歪路简直是烧了高香。说到底他不如你沉稳早熟。你啊,这段时间要是能让就再让他几个月,等孩子出生了,他才真知道要长大了,到时候你可劲欺负他。”
何安敛了笑容,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宣纸,愣愣地问:“外公,我明白。多数人的婚姻都是我忍你你忍我,有将就有开心。但是……要是真的做不到呢。”
祖孙二人欣赏着那副糟糕的字,一时间无人说话。
“那也是你们自个儿的事了,家长们难道还会不通情理吗?”
第19章 第19章
第二天早晨起来,何安就看见坐在桌前吃早餐的李如灏。
何安轻哼出声,嗔怪说:“外公您还是偏心。”
秦外公乐呵呵地笑道:“我冤枉啊!外孙难得来看我,怎么就成了我偏心了呢。”
李如灏先何安一步给他盛了碗粥摆在他面前,“我改了时间,过来陪外公吃个饭,晚上再回东川拍戏。”
何安没碰粥,转而拿了面包和果酱悠悠涂抹。
李如灏轻声细语地说:“剩下的戏全在影视城拍,晚上还能回来陪你吃饭。戏差不多能赶在国庆之前拍完,到时候就只盯着剪辑配乐了,能在家陪你和孩子。”
秦外公用完早餐就去隔壁家串门去了,特地给他们小两口留空间说话。
何安顾忌有保姆在,说话声压低了,“你既然想要留下孩子,是应该常驻东川,这样对孩子的成长好。至于我,说了分手就不会回头。”
李如灏当然明白何安既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并不沮丧,专心致志地替何安剥鸡蛋。“我知道你介意什么。这么些年才弄清楚你受了多大委屈,那些委屈不是我带给你的,就是因我而起,我都知道了。安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将剥好的白嫩鸡蛋放在何安面前的碟子里,随后才抬头郑重地说:“顾煜那件事我一开始确实做得不对,可是我发誓新戏开拍之后我们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其他的接触。烟盒的确是他来时留下的,为了……我之前已经拒绝他了,可是他不死心。我没有同意,自从我们准备要孩子之后我真的收心了。”
何安木然地一口一口吃着面包,拿牛奶杯的时候手臂不小心擦过碟子,里面那颗椭圆的鸡蛋滑稽地滚了两圈。
“安安,我想要你,只想要你。以后我每年只接一部戏,拍摄地除了东川或者周边哪儿都不会再去,专心在家带孩子。之后再培养几个有潜力的导演,转做幕后,替你分担经济压力,好不好?”
何安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讽刺道:“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你的导演梦?麦卡终生成就奖都没拿到你能甘心?李如灏,别空口说白话,我听了恶心。”
“安安……”李如灏朝他身边挤了点,“我想过了,我从前的观念确实有问题。大学毕业那阵子状态不好也不是因为什么生活安稳了就没有灵感,纯粹是因为自己的阅历和感悟太肤浅,但是这些经历是无法都一一去试验的,就像真正的死亡是无法体验的一样。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我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儿了,我会改,我会学。”
“导演是我毕生的梦想,但你也是我一生的伴侣。”
当天下午李如灏一直殷切地围着何安打转,何安说话的时候不多,不过他有意识地抛出一些两人之间的问题,李如灏则接得头头是道。那些李如灏并不放在心上、何安却很在意的想法和观念,竟在长久的对抗中偏移了。
他们饭后只坐在院子里说话,傍晚就去公园湖畔散步。郊区温度比市内低一些,穿堂风一过,暑意顿消。或许是被清风吹得惬意了,这二人一人一张藤椅,中间放着一壶茶,像原本处处作对的垂暮的老人消停下来,聊起往日青涩。
秦外公一整日都在南边书房练字,下楼过两次去厨房寻果子吃。他瞧那两人的模样,心里估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夜里九点,李如灏必须回东川去了。何安被秦外公遣去送送他,李如灏扶着车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后来从从前的家庭生活观念说到将来孩子的教育,可唯独再没提起和好的事。
何安盯着车门把手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不一定。”
“在外公这儿休息休息也好,等我忙完这一阵咱们出国去兜兜风。”
何安没应答。
李如灏尴尬地摸摸鼻梁,“那我先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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