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陆修泽心中蓦然一沉。
——闻道宗在这个只露出冰山一角的计划中的地位,比陆修泽二人想象得还要重得多!
那么,原本准备去往闻道宗的闻景,又该如何?
此时此刻,陆修泽只愿闻景还在南胜神泽,还在去往闻道宗的路上,而非……已经身处闻道宗内!
南胜神泽的另一端,在中部琨洲的西北处,那个名为禄城的城池,刚刚才因灵宝的消匿踪迹而送走了大片的修士,可很快的,在禄城最好的酒楼里,又有两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拾阶而上。
他们一人穿着青衣,一人穿着白衣,一身气息渺渺,如同仙人下凡,普一照面,就将酒楼众人震在原地,即便他们二人走进酒楼雅间,再也瞧不见身形了,酒楼之中也久久激不起一个声响。
良久,待到酒楼众人终于回过神来,那店小二也终于鼓起勇气,去招呼那二人不凡的客人时,雅间里一个带笑的声音却突然轻“咦”一声,笑道:“没想到,他竟还敢追过来。”
店小二一僵,心中惶恐,几乎以为里头的贵人是在说自己,可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啐了自己一口: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贵人怎么可能注意到你?
可话虽如此,店小二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好奇,向雅间又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偏了偏头,想要听得更清楚,但却没想雅间的门无风自动,蓦然敞开,将他吓个亡魂直冒。
就在店小二双膝一软,想要下跪求饶时,里头那白衣的贵人笑眯眯地向他瞥了一眼,于是,在店小二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已上前领了这位贵人的单子,又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双腿自动迈开,走下了楼。
直到店小二顺溜地将菜单报给厨房时,他心中仍在疑惑: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件事,瞧得最清楚的,自然是回音,然而对于阿泽这将夺魂术大材小用的手段,回音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者说……早在很早之前,回音已经不会再对阿泽要求什么了。
所以,无论是那个法阵,那柄剑,还是这个店小二,回音都没有开口说过哪怕半句话。
……又或许……是因为他知晓,阿泽虽然恶劣,但却还留存最后的分寸,不会毫无缘故的大开杀戒?
因为他们不会死,所以他也不必阻止,不必叫阿泽再生更多的不快?
何其……伪善?
没错,这不正是伪善吗?
回音垂下眼,端起茶杯,那劣质茶叶泡出的茶水,一直苦到了他的心扉。
一旁的阿泽原本只是托腮瞧他,但是不知不觉的,阿泽的脸色也慢慢淡了,道:“你不高兴。”
回音道:“或许。”
阿泽道:“你为何不高兴?”
回音道:“也许是因为世上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阿泽道:“那你要如何才能高兴起来?”
回音顿了顿,看了阿泽一眼:“看到你活在这个世上。”
阿泽笑颜蓦然舒展,如同听到了世上最动人的情话,让那张本就好看的脸更是像会发光一般。
回音看着阿泽的笑,脸上也被带出了半分笑来,可这笑实在太浅太薄,只是惊鸿一现,便又沉入了那像是深海的眼睛里。
待到阿泽笑容终于微微敛起,回音开口道:“你为何半路易道来此?”
阿泽微微歪头,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跟这里有关的事。”
这里吗?
回音从窗外探头向下望去,在瞧见客栈前的台阶时,他蓦然怔住了。
阿泽道:“好阿景,好阿音,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回音露出一个带着些微恍惚的笑意,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阿泽顿生兴致,向回音的方向倾过了身:“哦?当时是如何?”
回音定定地瞧着楼下,目光像是穿透了时间,看到了那熟悉的人与事,以致于脸上都浮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当回音还叫做“闻景”的时候,当他还不是神君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段糊里糊涂的恋情,有一个糊里糊涂的未婚妻。
那是回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又或是被那女孩喜欢上。而后,在经过一段穷追不舍后,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回应,得到了名正言顺站在回音身边的身份。可最后,她却又将这个身份舍弃了。
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对疑惑不解的回音说道:“我爱你,但你不爱我,甚至你接受我的理由,也只是因为不忍心瞧见我这般狼狈模样……我爱你的温柔,我更恨你的温柔,这就是我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你的原因,因为我若这时候离开你,你怕是会记着我一辈子吧?”
“那就记着我罢,带着对我的愧疚……永远……都不要忘了我……”
就像她说的那样,直到她离开的三年后,闻景依然无法忘记、无法对自己释怀。于是,在某一个晚上,他放任自己醉倒在酒楼阶前。
那个晚上,风冷,微雨。
轻润的雨丝从天而降,绵绵不断。
深夜的街道上,本只有他一人坐着,以夜色来掩饰自己的狼狈和脆弱。
可当夜尽天明,雨却有增无减时,一个白衣人撑着伞,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自街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