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节的桌子上堆放着卷宗,桌角却冒出来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一株小草,养在一个灰扑扑的土盆子里,那株草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有浇水,显得焉巴巴的,就是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东西吸引了陆琛的注意力。那株小草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他把花盆拿过来,用力嗅了嗅,那味道好闻极了,比自己最爱吃的桂花糕还要好闻,能不能让莲姨把这株草也做成好吃的糕点呢。那个年纪的小孩子认识世界的方式就是把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陆琛也不例外,等陆节进来时,就看见空空如也的花盆和嚼得津津有味的陆琛。
这件事情确实引起了全家的骚动,但是自己一直以为是因为害怕他吃坏了身子,而且父亲后来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那个草,就是地日草吗?那把地日草吃进肚子里的自己又是什么?
“拆鸦人的法力保证了地日草不死,而你重获巢湖之气的那一刹那,地日草就因为的精血重新复活了。”
“你,你怎么能确定?”
“我试过了,在刚才的幻境里,所有的乌鸦都把你当做它们的食物,虽然这些乌鸦是我幻化出来的,但是它们最原始的本能依然存在。”
这太荒谬了!地日草和三足鸦,自己和伋川。
“慈济堂查到了地日草的秘密,告诉了你所谓的另一边,但是,没有想到……”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整个山林都剧烈摇晃起来,隐藏在树林间的乌鸦像被炸开了一般,尖叫着冲上天,一时间混乱不已。陆琛回头去看段先生,发现对方正痛苦地弯下腰,陆琛忙去扶他,听见他最后一句话
“桑木。”
第48章 鸟之将死
“怎么了?”陆琛大声问他,声音却被群鸟哀鸣掩盖。飞沙走石,遮天盖日,连陆琛都感到了心神的晃动。段先生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嘴角竟然渗出血丝,他拽着陆琛的手,拼命想要说话,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陆琛努力辨别他的口型,却被他用力一掀,足足退后了三四步。他正诧异,忽然发现天空中的乌鸦正对着自己虎视眈眈,如同在幻境般。
他恍然大悟,段先生已经不能控制这群乌鸦,或者说这群乌鸦已经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而他作为地日草,就是掉进虎穴的羔羊。陆琛拔出利剑,背脊被惊出一身冷汗,以一敌万,绝非儿戏,更何况这些乌鸦不顾生死,一心只想吃掉自己,他只有一线生机。
段先生早已晕倒在一旁,而陆琛也分不出精力去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连绵的乌鸦彼此拥挤着将他头顶上的最后一丝光线遮住,瞬时昏暗如黑夜。乌鸦干扁难听的叫声不绝于耳,那些音调连成好几条线,向陆琛逼近,他如同困兽,找不到突破口。压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陆琛不由紧皱眉头,自己身处下方,地势十分不利,一旦被群攻只能硬抗。上方的乌鸦似乎没有结成鸦阵的打算,似乎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让它们胜算十足。
突然灵光一闪,陆琛意识到这些乌鸦或许根本不会结成鸦阵,它们现在和田地里的蝗虫差不多,没有什么包抄声东击西的头脑,只知道团在一起一拥而上,而且对于每一只乌鸦而言,彼此都是竞争对手。想到这一点,陆琛稍微轻松了一些,他大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白崖寨’的木牌坊就出现在眼前,他离着还有三四尺时就用力一跃,单脚踩在牌匾之上。站在高处的他,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果然鸦群中有部分乌鸦在互相啄食。
看见目标的乌鸦加快速度朝着自己飞来,陆琛凝神聚气,在最佳攻击范围将长剑从下至上划出一大道圆弧,他几乎倾注一半的真气在这一掷,半空中亮光一闪,这一会的乌鸦不再是幻化出来的,飞在最前面的乌鸦被那光线一照,如同被灼伤一般尖叫着掉落下去,那道剑风力道丝毫不减,直直地闯入鸦群,被他硬生生劈成两瓣。
没有等乌鸦再聚集起来,陆琛已经一跃而上,手腕反复翻飞旋转,在空中积聚起一道气盾,他借力朝前一冲,凭着圆盾护体冲进了支离破碎的鸦群,突然而至的外来者让乌鸦们仓皇逃窜,陆琛眼疾手快,一沉气口中念念有词,霎时荧光大作,围在他周围的护盾扩散开来,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在湖面上激起千层涟漪,乌鸦们拼命想要接近他,却在触碰到这护盾时痛苦地大叫,一波又一波,无数乌鸦被打翻在地。
陆琛瞧准时机,用手抓住树干固定住自己下落的身体,如同倒挂弯勾,他的另一只手挥舞太乙剑,剑身‘呼呼’作响,大有横扫千军之势,而不断涌上来的乌鸦如同顺风扫叶被劈得鸡飞狗跳。陆琛脚下用力蹬在后面的树干上,如紫燕穿林闪身冲进鸦群,他几乎是与乌鸦鸟喙里的利齿贴面擦过,那只乌鸦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凶恶、渴望和恐惧,他双袖上舞,利剑从一人一鸟之间的缝隙挤过,在头顶画出一道圆月,大喝一声,剑波所到之处片羽不留。
等他重新落在地上时,已经铺了一地乌鸦的尸体,而剩余的残兵败将忌惮他手中的剑,哀鸣着在空中盘旋。陆琛没有犹豫,一转身就朝山下飞跃而去。这些乌鸦突然发狂并非偶然,段先生最后说了一句‘桑木’,可是他所知道的桑木拆鸦人拆鸦时用自己的为引形成的桑木之气,而现在能让万鸦齐鸣的桑木之气该是如何强大的拆鸦人才能做到的?
临近黄昏之时,天空的一边像被火烧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