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虽然要等上很久很久,但这一生,李衍与崔家表哥总归还是能相见的。
李衍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却不怎么高兴,垂头丧气地说:“但是表哥要守孝那么久……这崔家的规矩也忒多了。”
李世荣道:“先帝当年驾崩之后,殿下您不是也守孝三年么?三年春秋,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李衍手托双腮,恹恹地说:“可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分开。”
李世荣讪笑了两声,又问:“崔公子进府这些日都没正式拜见过王爷,明日他一定会来跟殿下请辞。殿下还要称病不见他么?”
李衍略作犹豫,道:“明天你找个屏风放在前厅,我就坐在屏风后面同他说话。不知怎么的,这一回,我想用我的本来面目送他离开,哪怕隔着屏风也好,我不想再穿女装、不想再骗他了。”
崔渚是最讲礼仪举止的世家公子,明日只要端王老老实实坐在屏风后面不要开口说话,崔渚就一定不会偷窥妄视。
但端王出场,“宜安姑娘”就是要缺席的了,李衍又跟李世荣说定,明天让李世荣帮‘宜安姑娘’给崔渚传口信,说她一切安好,让他安心回乡就是。
一切安排妥当后,端王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崔渚果然早早地来听泉阁辞别。
李世荣将崔渚引到前厅,又请他稍等片刻。
前厅里摆了一张山水画四折屏风,崔渚便正座在席,默默地看着那屏风上的山水画。
过了一会儿,屋后传来走路响动,一个人影倏地映在屏风上面。
李世荣站在屏风旁边,一边眼睛望着屏风里面情状,一边眼睛望着崔渚,然后朝崔渚比了个手势。
崔渚会意,便朝屏风行了个庄重大礼,道:“雁洲见过端王殿下。”
屏风后的人影并不说话,都开了锦袍,又慢慢坐下。
李世荣道:“请崔公子起身。端王殿下身体不适,就由属下来代为传递,还请公子海涵。”
崔渚直起身来,见到屏风上映出个隐约人影,那人斜斜地倚靠在软枕上,右膝竖起,坐姿随意而不庄重。
这就是传说中的端王殿下了。
崔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是爱恨情仇难以辨别。于是从袖中掏出一折白纸,道:“昨日雁洲已随同尹公子登楼观潮,并为这新楼拟定了几个名字,还请殿下挑选。”
李世荣过来接走了名单,崔渚又道:“今早陈宛太后娘娘也来洗竹苑看望过我,承蒙端王与娘娘厚爱,雁洲感激不尽,但家中老祖离世,雁洲必须回乡尽孝,却是要辜负殿下与娘娘的器重了。”
屏风后的人坐直了些,似乎想说什么,终究也没开口。
李世荣替端王说道:“公子孝心难能可贵,端王殿下与太后娘娘自然体恤,还望公子一路顺风及时返乡,以尽哀思。”
崔渚点点头,又与端王客套了几句。此时天边朝光正盛,崔渚启程的时间也快到了。
崔伯星正在门外等候,崔渚便向端王告罪,起身就要告退。
此时,屏风后的端王也终于站了起来。
崔渚粗粗一看,却觉得端王身量纤细,并不像宜安妹妹说的那般高大健壮。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宜安妹妹真心爱端王的。
崔渚心中酸涩,略作犹豫,终究还是将心中私情说出口:“端王殿下,雁洲在王府这些日子里,多亏了宜安姑娘悉心照顾。还请……还请殿下好好待她。若是宜安犯了什么错……殿下要赶她出府也好、遣她嫁人也罢,雁洲都愿意帮忙出力周旋,以报妹妹这些日子的照拂之情。”
李世荣看了眼屏风后面,见端王一脸动容的样子,便道:“崔公子不用再挂念宜安姑娘了,端王已经帮宜安找了好婆家。您回幸原以后,与其想着宜安姑娘,还不如多想想端王殿下的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