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几千人的守卫营像是窜进了饿狼的羊群,混乱一片,长刀乱戟,扯开猩红的血幕,将这还未经历过战乱之苦的贺兰郡笼上了一层腥风血雨。
萧翼在上方亲眼看着自己的全部守卫被撕碎,一咬牙提剑走下楼来,却见朱阁精致的镂花木门已在撞击下变成了碎片。
走进来的只有百里霂一人,他看着对自己拔剑相向的萧翼,冷笑一声,直直向他的剑锋走去。就在萧翼挥剑的一刹,侧身一拳击在他腕骨上,那柄雪亮的长剑登时落地。
萧翼脸色发青,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疾言厉色:“百里霂,以你今日的胆大妄为,待我们在御前对峙时,也必判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百里霂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你以为你还有这个机会吗?”
萧翼骤然变色:“你敢杀我?”
百里霂根本不答他,眼睛望着墙上挂的墨绿长鞭:“你是用这个打曲舜的?”
他问这话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像在强自忍耐着什么,萧翼听出他口气中的痛意,恶狠狠地笑了笑:“不错。”
百里霂上前一把摘下了那根长鞭,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将两头弯到一起打了个活结。萧翼看着他动作,正在莫名的时候,百里霂忽然转过身,一把抓起他,将那结套套在了他脖子上,用力一抽。
夜色中朱阁外点了一排的火把,尹翟弯腰在阶上清点尸首,晚间的凉风已经使他被杀意恨意冲荡的脑海冷静了下来,也不免开始担心起这场内讧的后果。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紧接着是萧郡王的嘶哑叫声:“百里霂……你敢……你敢……”
那叫声断断续续,像是被勒住脖子似的变了调,尹翟不由得僵直了脊背,抬头向朱阁内看了过去,只听一阵摔打的乱响声后,百里霂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握着一根长鞭,鞭子套在萧翼的脖子上,就这样一路拖着他大步走出朱阁,萧翼被勒得眼珠子都鼓了出来,手指在地上乱抓,满手的血痕。
尹翟被这副景象惊呆了,尤其是百里霂的脸,带着他不曾见过的嗜血杀气,心里一紧,忙走了上去:“将军,这萧翼毕竟还是郡王,我们是不是该把他交给皇上……”
百里霂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说话,一把抓紧了鞭子,长鞭紧紧勒进萧翼脖子的皮肉里去,他整张脸都憋成了乌紫,喉咙里模糊地低吼:“逆贼,皇上必将你碎尸万段!”
尹翟忍不住再次上前挡了一下:“将军,这……这是皇上的亲舅舅啊,萧国公唯一的子嗣,当真杀了他可是要惹出大祸的……”
百里霂一把推开他,牵过逐日翻身上马,将犹在垂死挣扎的萧翼拖在马后,沿着石阶一路拖曳,郡王可怖的嘶叫震得人耳朵发痛,但渐渐地就没了声息。等百里霂再回来时,马后拖着的萧翼的尸身早已僵直了。
火把映照着百里霂不明不暗的面容,直让尹翟心里忐忑极了,他喉结动了动,始终说不出话来。
半晌,风里传来男人略微嘶哑的声音:“尹翟,你带一些人去把我们被关起来的人放出来,再有,把白天那些弟兄们的尸首收殓了。”
第30章
回营路上,一弯新月钻出云层,在漆黑的道路上勾出一个浅浅的影子,那是荒郊的空地中的孤身一人,月光打在他的额头上,照得眉目雪白而冰冷。
百里霂稍稍一怔:“你怎么来了?”
苏漓并不答他的话,冷冰冰地问道:“如何处置萧翼的?”
百里霂松开缰绳,跳下马来,顿了顿才道:“杀了。”
苏漓一时不稳,倒退了两步,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向尹翟等人挥了挥手:“我有事同大将军说,你们先回营。”
百里霂向身后微一点头,就着月色,跟着苏漓走向了荒芜的边境,等到这一队人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漓才重新转回身来。他似乎已经蓄了满腹的怒气,此时狠狠地爆发了出来:“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是已只手遮天还是大权独揽,否则怎敢杀戮皇亲!”他咬牙道,“朝廷中上至太傅宰相,下至御史大夫,对你嫉恨的何止百人,这么好的罪名他们怎会白白放过,若是联名弹劾,足够你死上好几回了。”
“萧翼瞒报圣旨,私截军饷,屠杀我军将士,哪个罪名都该死。”百里霂冷冷道。
“是,但也该上奏朝廷,等皇上定罪,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动手,”苏漓一手指向他,怒不可遏地说,“你不过封了个侯爷,刚被夺了十万的军权,把你派到这蛮荒西地来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根本是自身难保。现在又杀了萧翼,他一是皇亲国戚,二是边陲郡王,三是萧国公独子。皇家的家事我不清楚,皇上对这唯一的舅父有几分情义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与贺兰郡交界的西域诸国都和萧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有朝中武将有多少出于萧国公门下,你已得罪了文臣,还要连武将也通通得罪了才罢休么!”
百里霂听着他的斥责,一声不吭。
苏漓望着他的脸,忽然叹了口气:“这后果你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对萧翼诸多忍让,可是今日曲将军的伤,就足够让你的理智都灰飞烟灭了,他果然是你的软肋啊。”他在风里站了半天,又喝骂了一顿,此时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