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的洁癖正在角落里暗暗啜泣。
摩天轮忽然停了,而他们的位置刚抵达最顶端。
唐柏仍然单膝跪地,但他又想,最好不要操之过急,今天正式表白一下就可以了。于是他站起来,依靠居高临下的优势,俯身将王帆困在座位、玻璃与双臂形成的囚牢中。窗外的元旦焰火一波接着一波,温暖而璀璨。
由于紧张,唐柏开口时声音比平常更加嘶哑,“ 我能不能…能不能标记你?”
被监禁的人感觉到了他说话时有意无意拂自己脸上的气息,灼热而湿润。
王帆难以置信地偏头直视他,“你这是…求婚?!”
唐柏迷恋地舔上他因大幅动作而从围巾暴露出的白皙皮肤,忍不住半轻半重地咬了一口,“是的。我爱上你了。我知道你表里不一,看上去温和无害,事实上总是能强迫别人按你的意思来。现在我已经看过了你温柔外表下的控制欲,隐藏在善于倾听和乐于示弱背后的强势,还有保持处男身份到三十岁的固执。也许骨子里,你比我还要alpha。但我仍然想标记你。王医生,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标记你这样绝无仅有的oa?”
王帆沉默了五秒钟,将唐柏按回他自己的座位。然后冷静地,坚定地看着他,“很抱歉,唐总,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平和,声线稳定,“你看,咱们在这儿有一个误会,我不太适合被标记——我是alpha。”
王帆确信唐柏听清楚了,重要的话也并不需要说两遍,所以说完后仅仅侧头盯着玻璃外迷人的夜景。
摩天轮缓缓下降。
因为时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王帆的额发长了也没有修剪。从唐柏的角度看过去,时不时亮起的焰火在他面上投下了额发的深深浅浅的阴影,越发看不出表情。
元旦的烟花在点亮夜空后,又令天幕重归清冷。这样深邃的漆黑,永恒得如同唐柏三十一年来的孤独。
摩天轮打开了,唐柏逃亡一样冲出了摩天轮。
王帆慢吞吞地走出来,没走几步觉得糖吃多了,胃烧得慌,不得不蹲地缓解一会儿。
那个人小鬼大的小女孩从背后走过来蹲到他面前,歪着头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王帆说没什么。
小女孩说你一个人啊,你的男朋友呢?你和他分手了吗?
王帆站起身捏捏她的彩虹色小辫,温柔地回答她:“是的。”
恒大零比三完败拜仁,对上米内罗时故态复荫,再次故意踩踏和报复性踢人,最终在世俱杯上止步第四。
世界并没有改变。
唐柏也没有。他没有消瘦,不酗酒,并未对烟草产生突如其来的热爱,而且一如既往地工作狂。
他还是西装革履衣冠qín_shòu,还是老被形形色色的人灌酒,还是凭借与生俱来的狡诈和舌绽莲花的口才无往不利。
年关的应酬量呈指数递增。唐柏中午应付完证监,洗把脸下午晚上接着战来谈协议存款的行长们。今年被各种宝和存款指标双重压迫的客户经理使出浑身解数,仿佛喝死他就能少一个点。
最后唐柏又开始在财富中心附近那个熟悉的垃圾桶旁边吐——他一向喜欢这里,背风而隐蔽,吐起来不至于太丢脸。
凌晨时分,他靠在垃圾桶上,晕沉沉地掏出手机,按下快捷键1。
在那个稳定温和的声线出现前,唐总忽然清醒,猛地挂断电话,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回办公大楼,刷卡进自己的办公室,拉下百叶窗。
唐柏在沙发床上睡了一晚。
因为忘记开中央空调,他不自知地在毯子底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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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不必去志愿服务的周末,唐柏仍然准点起床。
洗漱完拉起百叶窗,唐总发现早上来上班的人很少。翻了一下挂历,他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十点过的时候,吕助理敲门进来。
唐总说“请进”,然后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搭在一起,很有压迫感地问她:“小吕怎么不去上培训班了? ” 吕助理说:“唐总我考了微软认证高级工程师。”
唐总坐直了。
小吕假装没看见他的胡茬和黑眼圈,淡定地继续:“我去谈了一个2000万的私募债小单,年后唐总方便过目一下不?如果能包销,项目方说发行费用可以从1.5提到2。竞争对手是国金,报价比我们低千三,但是项目方 看重我们在海外市场的优势,项目方意在用这笔小单增信和试水债券市场,对报价不敏感。”
“年后我帮你在内部推一下。“唐总听到这里果断截断,”行啊,小吕有前途。“
吕助理首次被肯定,激动之下打回原型,眼泪立刻下来了。
唐柏好心地建议:“你应聘的时候不是跟人力说自己心理素质好吗,能不能少哭一点?“
吕助理哽咽:“爱哭…爱哭又不等于心理素质不好。“
唐柏愣了一下,明智地转移话题:“诶,吕助理你叫什么来着?”
“吕倩。”吕助理委委屈屈地回答,“唐总,我叫吕倩。”
谈完唐柏挥挥手示意她出去,下意识地拿起办公桌摆的beta 8号长颈香水瓶摩挲。
吕倩临走就笑,“唐总你喜欢纪梵希的这个our系列啊 ?”
“哦,别人送的,我对香水没研究。”唐柏不动声色地描绘瓶身的花体字母,“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our的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