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事情……”谢南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又开口道,“是我的过错。”
苏怀静怔了怔,疑惑的看向了谢南,迟疑道:“你说什么?”
“我当初将你重伤。”谢南满怀愧疚道,“倘若我当时更理智一些……问清楚来龙去脉,或是想得更清楚明白一些,不被怒火与仇恨遮掩了心。”
苏怀静失笑道:“我存心骗你,你又能怎样呢?更何况我杀了你那么多师弟师妹,你杀我也不算过错。”他轻轻摇了摇头。
“是啊。”谢南的眼眸里浮现出悲哀来,“假使我那时候更冷静些,他们又怎会因我的愚蠢而送命。”
真正使谢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原因终于被亲口说出,他满怀愧疚的不止是苏怀静一人,还有连带着因此而死的师弟妹们。这下苏怀静就不知道怎么说了,他那时候想着保护易擎,其实对杀死谢南甚至于他的师弟师妹毫无任何反应,这会儿谢南这般平淡的与他说起,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残忍的事。
“她们是?”
苏怀静想了想,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抬了抬下巴,指向了王大嫂母子三人,轻声道:“你一路都在保护她们?”
谢南轻轻“嗯”了一声,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了一会儿腰间的玉佩,像是几乎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道:“原本阿筝也在的,她是我的道侣,我同她一起留在中星界保护灵宝洞山下的凡人,撤离的时候遇见了王大嫂生产,阿筝她……她死在魔军手里了,就只剩下我带着王大嫂他们了,一路上要是见着什么别的人,我也会让他们同行,只是他们大多留恋故土,或是在路上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脚了。”
“那王大嫂她?”
“她要寻她娘家人,我打听过了,那些人现在聚集在冻土城里,所以我送她去。”谢南抚摸着那块玉佩,目光温柔,然后他解下了那块玉佩压在了自己的心口,轻轻道,“人总是希望亲人陪在自己身旁的,她丈夫已经没了,我又没什么事,送她一程也无妨。”
天色慢慢的开始变淡,像是腐朽的灰色,像是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暗,可还是沉沉的,并不明朗。
约莫是二更天了吧。
苏怀静模糊的想着,他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温柔的男人,忽然问道:“假使这一切都是一个人自私自利所为,你恨不恨他?”
“什么?”谢南有点没反应过来,吃惊道。
“就是……四侯之门当初不是一位大能牺牲后才建起的吗?”苏怀静有点敷衍的说道,“假使如今也有这么一位大能,他不愿意牺牲自己,才使得魔军入侵三界,杀死你的道侣,你……你会不会恨他这般自私自利?”
谢南沉默了好阵子,才慢慢启唇道:“爱惜自己的性命,并不是什么坏事,他愿意封印四侯之门,是三界的幸事,可他不愿意,那本也就是三界的命运。我何必恨他呢,你是否觉得,他不肯牺牲自己一个人,无异于等同放纵魔军屠戮了三界?”
苏怀静没有说话,因为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许多天了,他每次看到生命的逝去,总是忍不住想起易擎的报复,他知道,他心中也清楚,易擎何其无辜,可那些做下决定的人,却也是为了三界的安危。他不知道谁对谁错,只是觉得好似谁都没有错,可是谁也都做的不对。
“其实有什么差别,咱们逼着他去死,他纵使肯牺牲小我了,你当我们哪一个不是刽子手么?我这个人拙嘴笨舌,说不好话,希望你听了不要介意。”谢南缓缓道,“他也是爹生娘养的,我们这许多人活命全靠他,算是什么?他不愿意牺牲自己封印魔军,那也很正常,纵然是死了人,也是魔军的不对,他们无端端的,为什么要入侵三界,而不是那人的过错。”
“你觉得他身上背了魔军屠戮三界的鲜血,可若是人家真的被逼死了,封印成了四侯之门,那我们三界得以活命的这些生灵,哪个手上没有沾过他的血?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因他厉害,适合封印,就活该去死吗?”
苏怀静忽然说不出话来了,瞧了瞧谢南,觉得这人才是易擎的知心人也说不准,倘若换一个全不相干的人,只要不是易擎,其实他心中隐隐约约也是觉得以少换多,以小博大才是对的。三界得以平安,天下足以安康,谁在乎是不是有个人为三界献身牺牲,他家中亲人又是何等伤心痛苦。
就算知道了,便满心悲悯的献上一声敬重或是英雄,不过多久就抛到脑后去。
人大概都是这样,只有刀割到了自己的肉上,才会疼得钻心。
“你想的真是很通透。”苏怀静沉默了半晌,轻轻叹息道,“多谢你说这一句了,对我很重要。”
尽管谢南觉得苏怀静问这话定然有什么意图,可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怎样的意图,便干脆也不多心,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两人本就不熟,连寒暄便也避免了,谢南自然去照顾王大嫂母子三人了。
苏怀静仰头看着天空,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现代时的三观与这个世界时的想法相融合的很完美,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也不知道易擎最近怎么样了,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如今过得是好是坏,自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