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上只有四句话:小女此去山海远,自当努力加餐饭。可怜天命明珠碎,白骨沉冤望金銮。
满城欢呼声中,谢琀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在朝光中远去,风吹动衣摆,眼前忽地闪过齐霙临走前的模样。
在他记忆中,齐霙是一个心性开朗,坚韧如竹的女子。远嫁之前,她也曾来探望自己。那时她对着装疯的谢琀吐露真心,虽不能与江鸿相守,但国难当前,此一去山遥海阔,她亦会担起重任,好好地活下去。
这样的女子,又岂会在中途自杀?
……那么谁会杀她?又是谁阻拦太子去查明真相?
她死了,故陈国大怒,故太子被困吴州,故二皇子登基继位——这并不是无迹可寻之事。
一个为了女儿开心,愿意让她假死,将她送往他国的父亲,如何忍受一个害死掌珠的仇人?即便他清楚自己的意图,即便他同样深恨害得齐霙未能与江鸿私奔的慕容毓,即便他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未曾细想,一旦点破,无疑便会在他心中埋下一颗怀疑与仇恨的种子。而在明枪暗箭的战场上,这一点点来自元帅的怀疑与仇恨,或许便足以要了慕容慎的性命。
“太子,慕容慎已离城。”
沏烟茶坊下,临河的暗室之中,黑衣男子跪在地面,窗外波光粼粼,映在临窗而坐男子的脸上,一道极狰狞的疤痕将俊朗的容颜从中划开,显得奇特又诡异。他手中摆弄着一片自水中捞起的木叶子,面色冷漠,垂眸不语。
“……我等已召集各地的五万潜龙甲,化整为零,藏身于京城外五十里明月山中,另有十三名精于暗杀之死士,藏于大军之中。”
咔地一声,慕容毓放下了手中的木叶子,抬眸望着水面:“唔,三弟有消息么?”
“三皇子并无大恙,已被潜龙甲救下,正在回京途中。”
“别回京了,带他……去找他的齐师父,告诉他,我面容已毁,不可临朝一事。”
“……是。太子还有何吩咐?”
“那你们去把谢……”慕容毓冲口而出,忍了忍,又咬牙冷笑一声,“算了。”
“何日入城,还请太子示下。”
慕容毓双眸泛寒:“自然是等慕容慎死讯传回之时。”
他并没有等得太久。
永和一年十一月,齐铎与慕容涛率十万兵马,力克荆越,慕容慎却不幸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