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清楚,没有解药,迟早会被幻蟾水吞噬性命,劫火金丹最迟今晚必须服下,而伯夷却仍全无头绪,有没有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我不怕死,化作尘土亦是逍遥自在,我只害怕我家掌门,以后会难过寂寞。
时日偏临正午,裂天池的池水忽而冒出零星气泡,起初并无人注意,但是爆破之音愈演愈烈,不由让人接二连三地侧首注目。
“恭迎谷主!谷主千秋——!”
大道的尽头,仿佛早有安排一般响起整齐的行礼声。
我站起身,和凤尧对视一眼。
终于来了,不神谷谷主,以及罩阳神功。
四十七 天池之争
恭迎之声此起彼伏,场内的从者列侍皆退避两侧,让出大道中通之位。武林人士自发噤声,在人头攒动间向前挤去,要瞧一瞧不神谷谷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天降寒绫,脚下的地面随着呼声细微震动起来,寒气如同无形长蛇滑腻无迹,蜿蜒缠绕,在地面上快速地窜袭而来。一记大震煞气,我拉开凤尧退开一步,旋力将四周残土拔尘扬起,魔头现身于高台之上,身畔白纱漂浮缠绕,气流中,他的面孔有些变化,长发拂去,居然看到了一张完整无损的年轻脸庞。
易容术?我并非没有见过,将人变化样貌也不足为奇,但是这种不似人皮附着的返老还童之术,还能将烧伤之痕尽数抹去,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沈雪隐走上前行礼,一众侍卫纷纷单膝跪地,我也顺势做了个样子,心中的震动更深了。魔头献祭是为引出太清,完成中秋剑约,本与容颜毁失并无妨碍,此人早已疯魔无惧,怎可能为了区区伤痕介怀,他若早想消去脸上缺陋,便不会拖延至今。换言之,十五年来,正是这半脸烧痕在提醒他曾经的记忆,他没有要放弃的意图,更加无惧旁人的眼光。只是如今让他生出修复容颜之心的,是因这中秋献祭,是为重战太清……
魔头扫视了眼台下,笑了一笑:“雪隐,给先生赐座。”
那霸王在台下出声:“不必,谷主践诺便可。”
“如此,”魔头笑着顿首,“好,已有备船,自会放先生出谷。”
原来如此,凭着那医者的奇术,难怪这张脸修复得毫无破绽。
“谷主既已现身,敢问将我们云集于此,为何不见罩阳神功!”
“是啊!罩阳神功本在凤尧魔头手中,不神谷之前寂寂无名,忽而群召天下,难免教人不安起疑!”
一时之间场面喧哗嘈杂,我心道不好,只见魔头稍一拂袖,数道寒绫顿时缚住那两开口剑士,眼前瞬时血光一闪,四分五裂的血肉残绫在人群中如炸雷般爆裂开来,目光所及,血块溅在空中乱舞,暴戾腥臭。
魔头冷笑一声,他腰间一解,一丈黄绦落地,凤啸剑从他手中利落绕过,霎时剑光炫目,明黄色的绢折从暗格中被猛然推出。
“你说它是天地劫火,”他指天而望,身形融在日光里,洒满了隐隐绰绰的斑驳流金,“今日,我便将这天火祭给裂天池水,前尘往事,浑归一处,随水而亡!”
言毕扬手一挥
,凤啸剑与罩阳神功齐齐被抛向池水之中,此时裂天池沸水已似熔浆,巨大气泡一个接一个地爆破,水底的高温可想而知。且不论凤啸剑能否承受高热,光是罩阳神功绢折遇水,必然彻底销毁,不复存在。
凤尧踏风一跃,从高台之上快速抽身而出,他凌空翻身,一心抢救绢折,另一手运气救剑,试图用气指把凤啸剑打飞回去。高台上薄纱骤起,齐齐向池心刺去,我抽剑而上,将那些寒绫斜斜破开,大喊道:“小心身后!”
凤尧踩水腾空,将绢折接下叼在口中,眼见接踵而至的飞缎袭上来绑过他的手脚,他抬手成火,抓过其中一条寒绫就将阳火顺势送去。阳炎攀附极快,顺着帛布快速冲噬到高台,一声巨大轰鸣,高台之景顿时浸入火海之中。
我足下一点,近身过去砍断他身上捆缚,凤尧将绢折吐出:“别管我!先去救剑!”
凤啸剑被三四次气指延缓,正重新下坠池中。我扬手一震,在池面上激起内力,剑身重新被奋起的浪涛掀起,我俯冲抱剑而过,在水面上滑出极大一个浪花,裸露的皮肤碰到池水,红肿刺痛得犹如千针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