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蛰便莫测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什么,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石远在外头站了一个半小时,被初秋的阳光晒出了满身的汗水,但仍旧没被容许见到毛冬青。
他看着前方那套搭建得十分简易的小屋,几乎恨不能冲上去破门而入。但现在的毛冬青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和他们亲密无间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也不是什么外人随便就可以约见的普通员工,石远看着那几个在自己一行人周围看似随便走动实则已经戒备起来的安保,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敢冲动。
“怎么办?”身后一哥们焦虑地问他,“咱们就这么回去吗??”
又有人愤愤道:“太过分了,同甘苦不能共富贵,自己混好了就不肯见咱们了。”
但话音落地后,不免引来叹息的言论:“唉,当初吵架的时候,石哥真的说得太过分了。毛哥虽然……可怎么能直接说他是残废呢?说实话我听了都心寒,也不能怪他到气到现在。”
有人开口问道:“石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我想什么办法!?”石远听着那些话,句句都像是在指责自己,因此脸色十分阴沉,“先回去。”
那个当初同他统一阵线跟毛冬青针锋相对的哥们却不愿离开:“就这么走了?难不成咱们还真待在齐清啊?你倒是还好,每个月少说也能拿个八百,可我们怎么办?我和小六是工资最低的那一档,江总直接调整到三百了,跟厂里的工人都差不多!”
“就是,毛哥他现在待在始于,听说每个月不加奖金就好几千。孙怡情她一女的,每个月也有一千五了。看看他们,再看看我们,咱们凭什么打这廉价工啊。”
“要不是当初……”说话的人咳嗽了一声,闷闷地抱怨,“我们也跟毛哥进始于,不知道比现在稳定多少……”
“那你去啊!!”
石远原本在各种喋喋不休中只是闷头朝外走,但听到这句话,也不知哪根神经突然被触动了,怒火如同海啸那样劈头盖脸下了来:“你去啊!去始于啊!爱去去啊!找你的毛哥去!你看看人家毛冬青见不见你!”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安静了几秒,随即便纷纷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你跟我们发火有什么用?当初要不是你……”
“当初要不是你……’
“当初要不是你……”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几乎每句话都以“当初要不是你”开头。
石远在种种埋怨声中心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强烈的悔意将他折磨得喉头苦涩。周边这些原本被他带来一起入职齐清地产时兴高采烈对他尊敬有加的朋友此时却成了一个个讨债鬼。他回过头,从工地敞开的大门朝内看去,大批挖掘机正在紧锣密鼓的工作中,工地上尘土飞扬。
围墙外,张贴的巨型广告上“始于地产”四个大字澎湃而清晰。
下方列着一行广告标语——
“梦想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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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清地产十天之内裁掉了十来个一开始只为了和始于打擂才招聘下来实际并没什么出彩之处的基础员工,只留下了一些能力出挑的,这是一道惊雷。
随后公布的调整过后的薪资让尚未回神的员工们当即骚动了起来——这是全方位的下调,没有任何人例外,且调整幅度太过巨大,最小的也至少蒸发了百分之二十。
这还是一些已经升职的基础管理层才有的待遇,普通员工,诸如办公室里可以替代的职位,薪资直降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的都有。一时间所有人都怨声载道起来。
江恰恰明显感觉到近段时间以来公司的办公氛围越来越不对,她愤愤地朝齐清抱怨:“这群得陇望蜀的家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月三百很低吗?明明以前多给的待遇才不正常,现在恢复正常水平,他们反倒叽叽歪歪那么多话可说。”
齐清抽着烟不说话,人事部的部长推门进来,瞥了夫妇俩的神情一眼,木然地上前将手上的一叠纸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齐总,江总。这是行政部和管理部下午交上来的提出离职的人员名单。”
江恰恰拿起一看,足足有四个,还都是能力在她心中榜上有名的员工。齐清地产确实需要裁员,可这不代表就要赶走这些能干实事儿的了。她没说话将这几张纸又摔回了桌上,齐清猛地一拍桌子:“不用看了,让他们滚!”
那人事部部长也不害怕他发火,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出去后,齐清冷笑:“什么态度!”
“她这是心里不满呢。”江恰恰叹息着苦笑了一声,“工资从一千二直接跌到六百,她没意见才有鬼了,估计下一批走的人里……”
江恰恰没朝下说,闷闷闭了嘴,下一秒她惊得直接跳了起来,朝歪倒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的齐清扑去:“你没事吧?!”
齐清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脸色狰狞地倒吸着凉气,右手死死地拽住胸口的衣服,左手颤抖地指着茶几处的抽屉:“药……药……”
江恰恰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翻出一瓶止痛药来,打开喂他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