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情,我给你指明了路子,能不能走活还要看你自己的能耐,季小幺,别忘了是你在跟我打赌。”
季末的生活彻底的充实起来了,白天他要在跟着张富贵的同时还要保证在祝般若需要他的时候随叫随到,抽出空子还要照顾着赌场的生意,在白家、祝家、上官家,三家之间来回窜倒,时间长了,连几家的门卫都成了熟人,大街上看到了都能打声招呼。
牡丹花会之后祝般若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开始关上门一门心思的做学问,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只是在晚饭的时候一定要见到季末,不然的话季末肯定倒霉。
季末忙来忙去就把老三季运给忘了,半月之后才想起来,匆匆赶到季运住的小客栈,看到季运正在房间里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看书才放下心来。
季运抬头,未语先笑:“小幺来了。”
季末来的急两手空空有些不好意思,走到季运身边坐下,“三哥,这段时间忙,也没顾得上你。”说着伸手拦住季运的腰,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乱蹭。
季运笑着将他从身上推开,“那么大的人了,你臊不臊啊?”
季末又靠过去,“臊字怎么写的?我不知道……”
季运笑着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呀,热字怎么写总该知道吧,两个人靠在一起你就没感觉?”
季末摸着头从凳子上站起来,围着季运转了一圈,“三哥,咱们几天出去吃馆子吧?”
季运不解的从书本里抬起头,“又没什么事下馆子多浪费钱啊,不去。”说着重新低头看书。
季末老觉得欠点什么,见季运看书不看他觉得没意思,转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里面瞎转悠,房门外一颗高大的枣树,花季已过,上面只留下青青绿绿的小枣子,看着挺招人喜欢,季末做到枣树下透过门看着里面的季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天。
季运有时候会认真的应付几句,大多数的时候只是抬一下眼,表示自己在听。
季末抚摸着屁股下面棱角分明的石头,“三哥,考完试就留在和顺吧,别回去了。”
季运顿了一下抬起头,“留在和顺……?”有些迟疑的重复了一遍,等待季末的下文。
“嗯,其他的事情等你考完试我在跟你细说,你觉得怎样?”
季运不语,季末当他是默认了。
其实两人都知道,秋闱过后季运多半是要留下来,只是季运一直没开口,季末就帮他说出来了。
季运自季末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在没心思看书,他想起来离开村子时候的场景。大嫂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不能说是厌恶,也不是怨恨,总是那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就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自己只是个陌生的客人,并且在以后会一直陌生下去。
来和顺的前一晚,父亲季大山到房间找他,这是父亲从来就没有过的举动,季大山是粗人,家里孩子又多,季运又是不起眼的一个,平时和季大山的交流少之又少,季运知道,父亲这是有话要说了。
果然,季大山双腿盘到椅子上看着季运,“三儿啊。”
季运乖乖的站在一边,“爹。”
季大山吸了一口烟,显然也是对这种局面感到不自在,不过老子毕竟是老子,季大山将烟杆放到桌子上,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印花的小布袋。
季运心头猛的一跳,抬头看着父亲。
季大山将手伸到季运跟前,“这是我和你娘这几年给你攒的一些积蓄,想着给你考功名用的,明天就走了,带上吧。”
季运看着父亲,“爹,那你和娘怎么办?”
“我和你娘又不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不在了还有你大哥二哥呢。”叹口气,“你二哥的事情你也知道,不过总不会让我和老婆子喝西北风,你大哥也时不时往家里送钱。”季大山抬抬手,“这个你就收着吧。”
季运颤抖着接过布袋,握在手里,低着头,他也确实是需要钱的,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话听着倒是清高,但真要是做起来难度有多大!更何况是在他这样的家庭里。
季大山像是了解了一桩心事,重新拿起烟袋,双眼微微的眯着,“我和你娘也商量过了,你们四个小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幺,当初迷了心窍就把他给卖给了祝家,你这次去城里要是见到他的话……帮爹娘看看他过的好不好……”
“当初他卖身的钱我还给他留着呢,要是过的不好,我和你娘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把得把他给赎回来。”
“孩子啊……就算是不好养,也不该送人啊……”
季大山闭了眼,浑浊的老泪自眼角留下。
“三儿啊……”季大山又喊了一声。
“爹。”
“爹已经没了小幺,你二哥也迟早留不住。”季大山塌着肩膀,“爹不想着你一步登天光宗耀祖,好好的就成。”
“爹,我知道了。”
“咱们家里没啥好东西,你大嫂那副样子爹就不多说了,到了城里之后,能留下就留下吧……”
“一定要找到小幺,不管他过的好不好,好好待他,就当是帮爹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