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漠听出皇甫濯话中之意,他看了一眼南亦远,见南亦远对他点头,朔漠躲也似地离开了湖边。临走时,他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皇甫濯,带着不甘的神色,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朔漠离开后,南亦远坐在皇甫濯对面,他看着皇甫濯,眼里有责问,也有不解:“皇甫濯,朔漠是我带回来的。”
皇甫濯放下抿了一口的茶水,良久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未见他临走时看我的眼神,那眼神与狼牙军如出一辙,我与狼牙军征战多年,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你应该也早知道他身份了,是不是?”
南亦远自是知晓朔漠的身份,他在遇见朔漠之时,从朔漠眼神中看出他的恨意,最终南亦远还是救下了朔漠,并给朔漠重新取了个名,悉心指导他文墨与武艺,南亦远坚信,朔漠本性不坏,若认真指教朔漠,假以时日朔漠定会与一般孩童无异。
“他已改了姓名,弃了恩怨,拜我门下,难不成你是要怀疑我?”南亦远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几案。这是南亦远从小留下来的习惯,一旦他心中不安,或有担忧之事时,南亦远皆会下意识地敲击桌面。
皇甫濯伸手按住南亦远的手,突然覆盖在手背上的温度瞬间沿着血脉流入南亦远的心脏。南亦远缓了缓神,他看着对面关心自己的人,伸手沿着皇甫濯紧敛的眉梢抚了抚:“昨日我见到你就想,等你我闲暇之时,我也得给你授上一课。你这眉头,怎越敛越紧了?”
被南亦远的手指触碰的刹那,皇甫濯感觉一股火热自心底喷涌而出。自雁门关一役后,皇甫濯再不敢轻信任何人,他将自己的心冰封在仇恨中,不让任何人窥视,没想到他与南亦远相处不到一日,被冰封住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你若有空担心我,不如想想该如何把那狼崽子教好。”皇甫濯用指尖摩挲着南亦远的手背,南亦远的手背摸上去也不如儿时那般滑润,又见南亦远手指上留下了细密的伤痕,皇甫濯又是长叹,身在长歌门的南亦远过得也并不舒心。
南亦远收回手,皇甫濯的手虽然温暖,但手上的茧子割着他的手背。南亦远记得十多年前还在长歌门的皇甫濯几乎不习武,手上几乎没有茧子,如今面前这人一身玄色铠甲,背负玄甲铁盾与长刀,已不再是十多年前需要自己照顾的瘦削孩童了。
“你在苍云还好吗?”重逢已一日,南亦远到此时才问出这句话来。
皇甫濯拍了拍身后的盾刀,大喇喇地笑道:“好!有一帮视死如归的好兄弟,过得不错!”
“真的好吗?”南亦远看着皇甫濯眉间的沟壑,自见到他起,皇甫濯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如果皇甫濯真过得好,怎会时刻都蹙着眉?
皇甫濯一愣,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苦笑道:“怎能不好,我们所有的兄弟活在这世上都有同样的目的,齐心如此,会不好吗?”
南亦远暗自叹息,皇甫濯一直在避开与他谈及埋藏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