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的“巢”也和其他的“巢”一样是用一种深紫色的树木编织搭建,里面也远比从外面看上去宽敞。那年迈的角人身上穿着厚重的翻毛领长袍,双角间悬挂着很多象征身份的银饰金饰。他跪坐在正对着房门的一张蒲团般的圆椅上,关节像领养和鹿一样往后弯折的腿用奇异的角度折叠在身体之下。
酋长那雪白的长脸对他们扭曲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说了一串角人的语言。他的声音在发出的同时,便由一颗挂在他颈子上的随身胶囊翻译成了伊芙语。
伊森听不明白,但也能猜出来对方应该是在表示欢迎。
塔尼瑟尔也对着他回了一个标准的伊森祭司礼。两个人你来我往说着伊森听不懂的话,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后来想想或许自己听不懂更好,便开始暗自观察起侍立在角人酋长两边的那一男一女两个oa。
他们是酋长的侍妾吗?他早就听说过角人酋长可以娶多于一个夫人。
没想到角人就连oa是怀孕了吗?他们的孩子在肚子里会长角吗?会不会把肚子戳破啊……
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太明显,那酋长明显有些不悦,重重哼了一声。塔尼瑟尔转头对他说:你出去等我。
伊森扬起眉梢,也没争辩,顺从地倒退几步,直到门口才转身开门。
门外的端着枪的角人们没有搭理他,于是他裹了裹身上的祭司服,沿着那种特殊的灵芝形状的台阶拾级而下。他想回去之前他和塔尼瑟尔被关押的房间等待,毕竟外面太冷了,而他衣衫单薄,在身体恢复原状以后常常冻得发抖,到现在都还没生病真是一个奇迹。
可是那些角人不允许他走得太远,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哇啦哇啦跟他说了一大堆角人语,他没有随身胶囊的情况下也听不明白。最后他放弃了,泄愤一样踢了旁边的一颗长着深紫色树叶开着暗红色肉质花朵的树好几脚,最后在树下一颗露出地面的粗壮树根上坐下来,另身体缩成一个团取暖。
他的心里还是没办法平静,有很多冲动在脑子里横冲直撞,被他的理智堪堪压下。
原以为已经忘记的痛、心碎、愤怒、恨还有委屈全都一如昨日鲜明,他想要抓着那个人的领子用力摇晃,问他为什么那么狠,为什么一定要毁掉自己?问完之后再狠狠地在他脸上揍几拳,让那张帅气的脸再也笑不出来。
可人家是特工啊,就算真的有机会动手,自己一介书生又怎么打得过?
除非变异了,用触手倒是可以把那个人这样那样一番弄得他哭叫求饶什么的……
伊森被自己毫无下限的意淫逗得苦笑起来,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在笑什么?”
伊森后背一阵阴冷,双手攥成拳头,也不知是冷还是愤怒,微微颤抖着。
“走开。”伊森冷冷地说。
“你还好吗?”对方毫无离开的意思,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一般稀松平常。
伊森想冲他吼:不好,一点都不好。只因为相信了他这个间谍,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他被减去了全部道德值,扔进禁城那个有进无出的鬼地方。父亲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母亲临死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每一次做赎罪任务都是出生入死,还被感染成了嗜血的怪物,就算在禁城里也会被人孤立,被困在鬼影重重的地下管道迷宫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因为他,伊森原本可以幸福稳定的生活灰飞烟灭,到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活下去。
可是他说出口的却只有一个字,“滚。”
“伊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伊森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想要离开,但是他的手臂被抓住了。他像是被火烧到一样几近惊恐地甩开那只手,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了那无法解开的心魔。
伊森的眼眶是红的,但他强忍着,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掉下眼泪。
罗兰见他如此,似也有些动容,饱满的嘴唇翕动几次,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