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覆水看着太阳,看得久了,主人便伸手来覆他的双眼:“说你聪明吧,都三十了还一点事都不懂?”
“看这么久眼睛会疼,你看,它都流泪抗议了。”
主人忽而温暖起来的声调解救了他酸痛的ròu_tǐ,片刻之前,虽然身在阳光下,他却感觉是被消过毒的冷冻器械无情探察着,他想发抖想求饶,可是和镊子刀子剪子讲话,它们会懂吗?
在这个变幻的时代,它们不是长不出耳朵,而是生不出人心。
主人缓缓揉捏着他的肩头,让他像一缕长长的丝帛般倒在了自己怀里,捏了捏他的脸,又有了几分伪装成清洁工时的狭促:“你以为我有这么急色?虽然我的确是没吃早饭……”
他自言自语地拉了拉藤椅边上的一条线,立刻便有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男子推门而入,眼神看起来很中正,却始终沉默不语。
“阿宾,叫人给他检查检查身体,有什么病别耽误了。”
那男人领命去了,没过多久又来了几个笑嘻嘻的年轻人,也穿着水彩涂鸦的t恤,一边和boss打趣一边替江覆水诊察,令江覆水觉得很稀奇,这倒有点像个青年公寓,而不是个刽子手的家。
“为什么那个人叫阿宾?”江覆水专注地看着医生们在他身上拍来照去,耐不住地开口问问题。
本来有说有笑的医生们忽然同时沉默,像见到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惊讶地露出了口中的尖牙。江覆水想得到,这惊讶背后,恐怕立即便是防备和敌视。
主人嗤笑了一声:“你们大惊小怪什么?这就是我捡回来的宝贝。”
“您哪天没捡回来过宝贝?”
江覆水不知这话是在敲打他还是在警示过于离经叛道的主人,但还没等他想明白,主人居然回答了他的问题:“叫他阿宾是因为他就像条杜宾,除了长得不如杜宾帅气,哪里不像一条好狗?”
众人哈哈大笑,方才的事也被揭过不提,江覆水想了想那个男人岩石般永固的眼神,却总觉得“狗”这个字用在他身上,比用在自己身上听起来还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