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落日之丘。
昏黄的天穹,朦胧的夕照,散不尽的硝烟,早已凝固的鲜血,在一片荒芜贫瘠的平原上,唯有无数残剑矗立。
这些刀剑形状各异,既有崭新华美的长剑,也有古朴平实的大剑,有纤细锋利的刺剑,也有行将腐朽的残剑,有映照着夕阳的斩刀,更有锈蚀残破的短刀。
无数的刀剑以各种方式插在地面上,连绵不绝,直到地平线的尽头。
而罗森,正站在唯一的丘陵之上。
他手边,狼骑士大剑和血色终末早已不知所踪,罗森环视四周,一股莫名的寂寞之感从心底升起。
这个世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构筑世界了?”
话虽如此,但罗森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样的行为才能算是“构筑世界”。
根据他的理解,法则既然是世界的根基,那么就要先从这个世界最基础的概念开始思考。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法子有些行不通。
罗森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数学家,他无法用一个简洁而优美的公式来表达一个世界,同样,也难以用一句简明扼要的话语来描述一个世界。
他所能做到的,只有想象。
于是罗森将思维展开,从这片丘陵延展开来。
不过无论怎样延展,他所能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剑冢和昏黄的天空,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一般。
没有放弃,罗森将自己的视角向天空飞去。
在漫长到几乎永恒的飞行之后,罗森终于穿破了厚积的层云。
然后,他见到了星空。
这是远比他上一世在地球上见过的任何一处星空都要更加璀璨的星海,无数银色的光点明灭,远处,各色的星云旋转交织,构成了一幅瑰丽的画面。
罗森回头看自己原本所处的星球,那枯黄色的星球在宇宙中分外显眼,却也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颗行星。
他看到了炽热的太阳,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他看到了环绕着那颗星球旋转的月亮,苍白的星球静寂无声,在群星环绕中,罗森再度感到了那更大的孤独感。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单纯流于感伤,而是切实地把握住了这其中蕴含的东西。
这份孤独感。
那一瞬间,犹如火花闪耀,整个宇宙开始迅速旋转起来,耀眼的星光构成了一柄剑,出现在罗森眼前。
这是一柄毫无特点的剑,无法用任何其他的语言来修饰,只能冠之以“剑”这个名讳的,最纯粹的剑。
罗森曾经见过这柄剑,但几次见到,却又感觉有一些不同。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剑。
与前几次不同,他这次能够紧紧握住那柄剑了。
拿在手上的同时,无数的记忆涌入罗森的大脑中。
尸山血海之中,仅仅一人的战士坚守,眼前是茫茫不见尽头的敌军,他没有退却,而是将身上插着的箭矢斩断,拔出了插在敌人身上早已缺口的长剑,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为的只是守卫早已被战火焚毁的家乡。。
头顶是浩瀚的群星,年迈的学者独自伫立在山丘之上,山丘下,华灯初上,热闹繁华的街市传来欢声笑语,但学者却并未因此而动摇,他日复一日观测着星空,只为找到一颗早已被权威们证明“不存在”的行星。
审判庭前,笔直地站立着的讲师,面前是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腐朽势力,他们谩骂,他们侮辱,他们折磨,就连家人和好友都站在讲师的对立面,但这位瘦弱的讲师却依旧坚持着自己验证过的真理,哪怕这条公式能够将“神明”拉下天国。
这些记忆有的属于这个世界,有的则并非,但所有的记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记忆的主人都是独自一人,为着某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事物而坚持。
看来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法则了。
罗森想到。
身为骷髅亡灵,无法融入人类社会,也不能成为灰烬一脉的成员,罗森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从群青要塞的城墙,到拜伦维斯的血月,横穿了浅海大沙漠的荒原,映照在安多哈尔的苍月下。
无数人在罗森的生命中出现,挣扎,消失不见,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陪伴在他的左右。
“这就是属于我的法则?”
罗森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行走,厮杀,殒命,然后重生,继续行走,厮杀,殒命,循环不止。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罗森想起了艾斯瑞安说过的话。
何为王者?
既非天纵之才,亦非命中注定,担负世界阴暗之人,耀眼烈焰中唯一黑暗之人。
同时也是,孤独前行之人。
罗森顿时理解了这话语中的含义。
但即便如此,自己也应当有所坚持,罗森想到。
然后,以此为契机,整个世界为之一变。
他再度站立在了那个丘陵之上,落日仿佛永远也不会西沉,时间都为之静止。
就在这个瞬间,罗森手中的剑闪耀出了光辉。
孤寂荒芜的世界中,唯一的光。
然后,以他所站立的地方为起点,无尽的绿意扩散开来。
从宇宙俯瞰,可以看到整颗枯黄色的星球正被绿色所覆盖,蓝色的海洋也逐渐出现,山川河流,平原丘陵,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出现。
而在罗森的视角,整个丘陵已经盛开了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无数的剑冢也被绿色的植被爬满,原本肃杀的气氛,顿时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