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化风带着一群人进入严国境内的时候 已经是楚九歌失明的第六天,也就是说,再有一天,他就要恢复视觉,而丧失听觉了。
这对于众人来说显然是不利的,在那种未知的情况下,能够保命尚且勉强,又何况是带着一个五感不全的累赘呢?
更何况,恣睢的目的只是让楚九歌暂时离开南都临安避难,并不是让他跟着一起冒险啊。
虽然楚九歌知道自己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大的麻烦,可他还是执意一起下去王陵,不为别的,只因他不能明知他们因自己而有难,他却什么都不做。
即使,什么也做不了。
俞景年从来都是顺着楚九歌的意思,无论他的做法有多么幼稚麻烦,而且反过来说,楚九歌从来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既然他已经成竹在胸,其他人又何必忧虑呢?
然而有的时候,楚九歌也是在强装镇定。毕竟,如果他都开始手足无措,其他人该怎么办呢。
俞景年从马上的行囊中翻出一卷布带,这是临行时倾言嘱咐他一定要带的,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在沈化风的帮助之下,俞景年将楚九歌装入刚刚他们准备好的竹篮中,背在背上,用布带扎紧,确定任何震动都不会将他晃下来以后,才做进入王陵的准备。
不过对于楚九歌来说,这样显然不怎么舒服,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还是感受得到自己是双手被布带绑紧了的,能够活动的幅度不大,就像被枷锁上刑的犯人一样。
“会不会很难受?”俞景年担忧的问道。
“不要紧,这样就可以。”
于是,沈化风便和花亦怜叮叮当当的准备工具,俞景年也没闲着,一直拨弄着他们的装备,时不时还问一句:“这是干嘛的?”
花亦怜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注意力立即转回手上的活计,“捆尸索。用来勒住老僵尸的脖子。”
楚九歌极想看看那些奇怪的工具究竟被设计成什么模样,不过,日后有的是时间,他也不必在这时候迫不及待。
沈化风看了楚九歌很久,才走到楚九歌身前,有些为难,有些害羞的问道:“九歌公子,如果拿到了七草石,你会立刻服下去,让自己恢复记忆吗?”
楚九歌被沈化风问得一愣,他先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因为不愿去想,所以才不想。
如果服下歧石,他就会恢复记忆,以往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大脑。仅仅是现在一点点的拼接碎片所回忆起的景象,就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勇气去接受那些他决心抛弃的过去呢?
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不是用在他这里的……
可他若是不服,仅仅靠着现在所拥有的记忆,远不能为这场战争做出什么贡献,以拯救天下苍生。
楚九歌想,以前的他,一定也是个自私的宵小之辈,他做不到为了黎民百姓贡献出自己这种伟大的事,所以他才会选择逃避,一忘了之。
楚九歌的闭口不答与侧脸默不作声,隐忍了甚久才流下的一滴清泪,也印证了俞景年与沈化风心中的猜测,他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坚不可摧。说到底,也终究是人,是个连普通人生活都过不上的可怜人。
也就是在楚九歌流泪的这一刻,沈化风在心中暗暗决定,他虽然发誓至死效忠南君恣睢,可如果有一天,楚九歌的意愿与恣睢的命令相悖,他会优先考虑将楚九歌带离恣睢身边……
因为这个辗转于各国王室,充当国师的角色,实则被□□被侮辱的人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即使他自私,他心痛,只要楚九歌请求,他也愿意结束他悲惨的一生。
不为别的,只因他爱楚九歌。
因他手中只有长剑一柄。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众人终于决定挖个盗洞下去王陵,而这体力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花亦怜的头上,沈化风却在一边和其余二人讲述下面的情况。
理由是花亦怜讲话不中听。
不过,一个语言障碍,一个腹黑毒舌,也真是难为了恣睢手下这两位良将。
“其实,陵墓也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我们一直以来,也没遇到过什么僵尸那种太过诡异的东西,不过,死在机关之下的兄弟倒是不少。所以,只要记住,在下面不要乱碰,不要乱跑,就是保命的秘诀。”
此时沈化风的表达能力让楚九歌和俞景年都有些咋舌,惊愕的对视一眼,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拙口笨舌,一句话都要憋到脸红才能说出来的沈化风,竟然在给他们讲解地下的情况?
楚九歌在心中暗喜,他果然没看错人,而俞景年只剩下了满腹的吃惊。
“这么说来,你去道观不是为了求符,而是为那些丧生的兄弟祈福了?”
沈化风点头,神色有些悲伤。“虽说牺牲在所难免,王上也不追究我的责任,可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如果他们没有跟着我,也就不会那么早的……”
“这不是你的错。”
沈化风闻言立刻整理心情,勉强的笑笑,继续给俞景年和楚九歌讲下面的事。
“我和花将曾经下去过严国王陵,对里面的情况不说十分了解,却也算得上略知一二,到时你们只要跟在我们身后,小心行事,就没有大碍。”
俞景年点头,算是默许。
在决定下去陵墓之前,俞景年也安慰了楚九歌许多,然而后者始终报以微笑,让他看不出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