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他在一片恍惚中呢喃,那或许是在他大功初散身受重创的时候,或许是在他好不容易恢复元气然后满心欢喜的去看望他时。不要走。他发现他爱的人已经离去。
——季太初。
“……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受的起我两成的菖蒲秘录?季太初,你可知我出关后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艳殇挑起嘴角却是自嘲的笑,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感,他垂眸低低的笑,睫毛轻颤,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马上就会知道”。太初眼睑微跳,良久,在季墨白要开口的前一刻忽然笑了起来,抬起手不慌不忙的揭开那一层易容的人皮面具,青丝如瀑,在夜风中优美的飞扬开来。季太初眯起眼温柔的说:“久违了,艳殇。”
——终于走到这一步。
“……殇儿。”中年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青如瓷的衣袂,随夜风更更迭迭,细长眼眸被芙蓉色的烛火一照,愈发显得隽永情深。季太初看的清楚,艳殇的眼神在与之相遇的霎那间锋利如刀,五官线条因冷漠而生硬,慢慢敛笑将目光转向他:“没能死在fēng_liú冢内的滋味,是幸也不幸,季墨白?”“……fēng_liú冢,英雄窟。”季墨白停步,微微的笑起来,鼻端下方那颗痣秀气的翘着显得异常风情,磁性蛊惑的嗓音说着,“让你失望了,殇儿。”“失望?”艳殇眼波一凛,“凭你,可以吗?”眼神冷冷的睨视一圈,终于停留在季太初身上,青年白净的面颊一半被烛火映的温润,一半却借了月辉倾照而显得幽凉静谧,始终沉默着,似笑非笑的望过来,眼波平淡无奇。
艳殇的心一紧,为着他眼中不可捉摸的疏离。
“艳殇。”身形迷踪步法变幻,屈指间青年已伫立他面前,极尽的距离叫他微微一愣,只感觉鼻端呼吸交缠,青年微微踮起足尖慵懒的靠在他肩头,吃吃的笑,媚眼如丝,只是眼神始终清明如水。面颊突然被人轻轻捧着抬起,视如珍宝的姿势,头顶响起的声音是熟悉的微凉,此刻却又含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忧伤,艳殇说:“太初,你真的预备用我带给你的功力来对付我麽……”
——暗处的两只手不动声色撕缠一体。
“殇儿……”一道银光割破夜幕,季墨白飞舞的袖中滑出飒飒银针,带了寒气,却分寸恰好的擦着艳殇的鬓发而过。艳殇动也不动,身后紫衣衣却已飞身而起,落在季墨白面前,青紫身影翩飞舞动,瞬息已过了几十招。“传闻中的季长老,果真一如传闻般有不死之身呢……”思无邪沉沉的笑,眼眸冷魅,倾身避开季墨白一指点穴,手中浸了毒的梅花针已经飞了出去,直冲男人面门。“……手法够快。”季墨白优雅转身,足尖轻盈点地,张开的衣袂在淡淡月色中像一只低飞的大鸟寂静无声,终于落在离思无邪五步开外的距离站定,缓缓抬起两抹瓷白手指,指尖赫然挟着对方射出去的针,嫣然一笑,“只是偏了三分。”思无邪眼风骤然凛冽。季墨白松开手指,向着艳殇淡淡道:“放了小初吧,殇儿,鹬蚌相争,只会使渔翁得利。”
“放了他?”艳殇眯起眼,微微扬起牢牢扣着季太初脉门的手,“我究竟怎样辛苦才找到的人,你让我如此轻易就放过他。”“你以为你是谁。”青年忽然漾开个笑,扬起下颚,“艳殇,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脉门处一阵剧痛传遍全身。
太初脸色微白,嘴角笑意却丝毫不减,平静的注视着艳殇紧蹙的眉心,那双眼里翻滚的暗涌再不能引发他一丝一毫的同情心与怜悯。季太初眼眸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凑近他,附耳,一字一句清晰说到:“你不过,是我一段荒谬的过去罢了。你,明白麽?”
你明白麽你明白麽你明白麽……
选择在此刻激怒对手绝对不是一个冷静的决定,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会知道。季太初对他其实并不能说是恨,也不算是憎恶,当然喜爱也再谈不上,但关键就在于这种矛盾的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人无法理清楚头绪,让人根本无从下手,而季太初的习惯是,找不到的答案,就是没有答案。对于一个在他身上找不到结果和未来的人,他季太初凭什么要浪费自己的热情?
“……我不爱你啊,艳殇。”青年微微笑了,温柔的看着他,“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呢?我不爱你,不爱你,一点一分,一丝一毫都不爱你,艳殇。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爱过你。”
——从来没有过。
艳殇的脸色瞬间惨白。
是在他失神的那个霎那,季太初的眼神陡然凌厉,瞅准机会抽手反攻,脚下步伐飞快变化,使得正是连月不修练习的觅雪寻天步。也许比起内功,艳殇对季太初就像掐死一只蝼蚁般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于在他过了两成的内力给季太初,元气大伤之后,也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将他制住。所以,要从他手中逃离,唯有智取。激怒他无疑会让他杀气大增,可是对于深谙其弱点的季太初而言这正是最佳的出手时刻,哪怕没有精妙绝伦的招式,但是最凌厉的一击也带动了身体里隐藏的巨大力量。即使他没有得手,可是却让艳殇为了退避而下意识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这就是你失败的理由,艳殇。”青年在瞬间与他拉开了距离,步伐轻盈回旋,落于季墨白身旁,微笑的脸闪烁着诡异的冷傲,“也许心爱之物已经近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