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多深恨有多深,没有感情又哪来的爱恨。
说罢安晟驻立回头凝望,子懿垂下眼眸,“子懿明白。只是疏离了这么多年,子懿做不到立即的亲近。”
不过片刻的沉默,安晟了然笑了笑,是啊,子懿也大了,怎么做得到毫无隔阂的与他亲近。
天气太过灼热,安晟适而可止道:“父王知道了。快要晌午了,暂且寻个地方避避吧。”待他们离开这里,再促膝长谈。
安晟找了个背风的阴处歇下,又立即从骆驼身上解下水囊给子懿。子懿轻推了回去:“王爷您喝吧,子懿不渴。”
“胡闹,渴不渴我自是知道,赶紧喝了。”说着安晟横眉立目,摆着冷脸逼子懿就范。
子懿听话的接过水囊,抿了口又递回安晟道:“王爷您也喝点。”
安晟将水囊系回骆驼身上道:“我不渴。”
怎会不渴?如此炎热,又徒步走了半日,说起来要比骑在骆驼身上的人更渴才是。安晟不喝子懿便疑惑的望着他,安晟知道子懿的意思,也明白子懿聪明,所以也不打算瞒着,“水确实不多了,尽量省着,坚持走出这片沙地。”说着又安抚般笑了笑:“懿儿,待我们胜利回都,父王便用功勋给你入宗籍,父王要亲自未你行冠礼。”
“好。”王爷这话就像子懿当时激励卫袭用的方法,如上级对下属的驱策,子懿明白,这意味着他们的水粮不多了,处境棘忧。可子懿偏偏觉得这话如浅吟低唱,轻柔的抚慰着他的心房。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王爷今日所言一直触动着他,他知道他动容着,甚至有着感动。
他们一直轮换休息至夜幕降临,午时安晟让子懿吃些干粮,但酷热的天气让子懿实在没有胃口,安晟皱了皱眉头也说没胃口。入了夜安晟打算继续前行,幸好沙漠时有风沙,他们的足迹不会被留下太久,但也需时时警惕谨慎,毕竟吴军深谙沙漠之道。
空气一点点寒凉下去,安晟替子懿披上大氅,子懿想要推辞,安晟无奈几乎是命令子懿穿着。他无意触到子懿的指尖,有些微凉,担心子懿着寒便坚持让子懿穿着大氅,他虽然弃了甲但战袍还留着,身子也硬朗这点寒凉还奈何不了他。
随后安晟转身取出匕首在沙堆一处挥下,利落的将一蝎子的尾巴削去。安晟将蝎子拈起,去了内脏便直接吃了。
子懿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复杂:“王爷?”
安晟眼中带不自知的宠溺情愫:“没事,父王省着点。你病了,尽量多喝水吃好些。父王打仗遇到没粮的时候,也曾与士卒吃过草根树皮吃过生肉虫蚁,这不算什么。”
许是这片沙地太过单调又沉寂,很多东西都能被无限放大。安晟眼角的怜惜和这样一句随意的话,怕子懿担心还费着唇舌去解释,莫名让子懿觉得有一股酸涩从心底涌出,满溢胸腔仿佛就要从他的双眸中透出来。
他是不是被疼惜着?
他不是一个常有情绪波动的人,即便有,也从不表露。
子懿抿唇涩笑,低头摩挲着那枚雕琢精致的无暇白玉淡淡道:“子懿曾在街上见过带着孩子的乞丐,将讨来的食物先让给孩子吃,待那孩子吃饱了自己才就着剩下的吃。”他知道那是对孩子的怜惜疼爱。乞丐衣衫褴褛,污垢满面,他的孩子显然也是饿急了,狼吞虎咽。明明自己也很饿,可那乞丐看着孩子吃得急担心孩子哽到还温声劝道,不要急,慢慢吃。
他看到那张脏兮的脸上缀着一双极美的眼,因爱而生辉。
他也知道他眼里有羡慕。
“也曾见过街上的带着孩子的行人,孩子看到冰糖葫芦看到蜜饯饴糖会撒娇着要,他们的父母便会抱起,或许还会疼爱的亲上一口,然后宠溺的掏出银钱替孩子买下想要的。”
说到这,子懿唇边带了些许自哂笑,“也见过孩子生病,父母紧张的抱着孩子奔去医馆,即使不过只是染了些许风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