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主叹了一口气,让他重新躺倒在床上,但他仍然像孩子似地抱着自己不放。
赤龙主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揉得束发的玉带散了,他解了下来,登时长发披散而下,使得所剩无几的锋芒又消褪了不少,仍旧是鹰翅羽眉,樱色唇瓣,却是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心生怜惜,甚至想占为己有。
这样绝顶的容色再加上这样专注的痴情,在赤龙主二十岁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
万幸的是,裴夫人要徐元霆带着她私奔,徐元霆并没有答应。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被赤龙珠控制的原因,大概他是会答应了吧?
赤龙主抽了抽嘴角,心神有些不宁。只见徐元霆双目紧闭,面颊上仍然是酒醉后的潮红,仿佛自语般低声道:「琴儿……你为何不肯……忘了我?」
赤龙主忍不住道:「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见一个爱一个,你怎么知道她是一直记得你?」
发现自己话中尽是妒意,不管是谁都能听得出来,赤龙主不由微微一怔,仔细去看床上男子的神情,回应他的,是仿佛呓语般的呢喃:「琴儿……琴儿……」
恼怒涌上心头,他想把人弄醒,问他为何还对裴夫人念念不忘,却见他皱紧眉心,脸上尽是痛楚之色,将所有的责备言语又咽了下去。
徐元霆和裴夫人之间,已经是不可能了。如果他是个轻佻fēng_liú的男子,大概现在已经不顾一切地和裴夫人私奔而去。
但世事无常,裴夫人如今过得不错,徐元霆自然不会去插手她的人生。
若徐元霆真的这么做,带着裴夫人离开,即使是后来毒发而亡,大概他对徐元霆也只有敬重钦佩,但如今,在责备中却忍不住生出几分疼惜了。
看到身边的人迷迷糊糊地睡着,赤龙主却毫无睡意。
他靠坐在床头,看着徐元霆的睡颜仍然眉心微蹙,竟是出了神。
天边微明。
徐元霆醒过来时,宿醉的难受袭来,让他一时想不起到底今夕何夕。
身上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却觉得口中口渴之极,几乎连话也不能说了。
才支撑着坐起来,他就看到旁边坐着一个男子,不由吓了一跳,却见是赤龙主,心下惊疑不定,只得若无其事,问道:「龙主一夜没睡么?」
他身上没力气,下床的动作十分缓慢,赤龙主扶住了他:「是不是要喝水?我去帮你倒,你坐着别动。」
徐元霆只得坐着,等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想到昨夜醉醺醺地被他扶进家,后面的事竟是记不住了,依稀间似乎说了不少胡言乱语,但究竟说了什么,已记得不大清。总之是一些平时不能说,不可说的话,尽数说了出口,虽觉得异常痛快,但此时却觉得甚为不安,也不知赤龙主听到了什么。
他三十二年来饮酒极有分寸,每当面热之时便不再多饮,却是不想酒量竟这般浅,醉酒后竟是这般迷糊。
他忍不住扶着头疼欲裂的额头,试探地问赤龙主道:「昨夜我醉后……没说什么吧?」
此时他长发披散于身后,中衣微敞开,露出一段细腻的肩骨。赤龙主还依稀记得,那处肌肤的弹性和柔韧。
他看着他的目光中尽是赞叹,一时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此时看到他故作镇定的神情,甚是有趣,不由得调笑道:「你说呢?」
徐元霆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心下一片冰凉,不知多少心里话被他听到,懊悔和沮丧涌上心头,喃喃道:「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赤龙主微笑道:「其实你也没说什么,进门后吐了一场,很快就睡了。人一辈子哪能不醉?下次注意些就行。其实少量喝些对筋脉气血甚有好处,有些酒滋味还不错,比昨天我们喝的要好上许多。」
「原来你对这杯中之物也颇有所好。」
「以前行走江湖之时,错过了宿头就会露宿野外,夜间寒冷时,就用酒驱寒,是以饮过不少。」
徐元霆道:「那你昨天为何不饮?难道是故意等我喝醉?看我的笑话?」
赤龙主微微一笑,却也不生气,温言道:「我若是也醉了,怎么还能扶你回来?」他的声音十分温和,连自己也有些奇怪。以前面对他这种态度时,早就拂袖而去了,没想到现在,脾气竟然变得越来越好。
角落里污秽的衣裳还在,还散发出酸臭的味道。徐元霆皱了皱眉,整了自己身上的单衣,便去另外找了外裳穿上,叫了小厮进来收拾,便出来门。
他不想赤龙主跟随,走得极快。但听到赤龙主的脚步声在门外站定了,没有跟上来,竟像是在身后目送他离去。
心里的慌乱并没有因此而平静,反而有些隐隐的惧意,他不知昨夜到底说了多少醉话,是不是洩露了自己内心对他的愤恨,但从赤龙主奇怪的表现看来,却像是自己把他当成琴儿一般透露爱意。
恍惚地去了徐元沛让他接手的那家木器家具店门外,抬头看到匾额上的「金陵徐记」四字,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个早上都在想赤龙主。
看来今日是神经绷得太紧了。他缓了心神,走入门内。
店里向来由一个掌柜和几十个伙计打理。金陵徐记的家具天下无双,富贵人家的女子出嫁时,必要有一件金陵徐家的拔步床才能上得了台面。
店里的秦掌柜是徐元沛前几天带他认识的,看到他来时,秦掌柜停下了手中的事,如释重负般道:「三爷来了就好了,刚才裴家的一个小厮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