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誓师都是一件大事,哪怕这是一次为了皇帝的长生梦而进行的荒唐旅行,依然没人敢当儿戏看待,遮天蔽日的旌旗漫布整个琅琊港,这是徐福最得意的一天,因为有陛下亲自来送,排场之大难以言说。
只是楼船很不符合他的心意,要按大军规格,应当有护卫船只役使民夫,结果这些统统被省掉了,只有孤零零一艘楼船,不过想到这是出海也就释然了,毕竟那些大翼、突冒、桥船根本不够看。
好在楼船足够雄壮,上下三层能装数千甲士,这种战争利器并非一两日就能完成的,是皇帝特意从南征军中调拨而来,一艘作为陛下巡游座驾,另一艘成就出海之行。
“二位大夫,不知仙山距离几何,你们多久能回来?”
“回陛下,此程全看天机,若是顺利臣等月余即可回还。”
又被抢了个白,徐福眼中的不满已经略带杀机,毛头小子懂什么,个把月就回来怎么显示寻仙艰难?不难怎么继续骗取钱粮赏赐?真是坏大事!
“陛下,您别听这小子的,依微臣看……”
眼见皇帝脸色不善,徐福急忙改口道:“即使不顺利的话,那三个月时间也足够了!”
“好!朕就在琅琊郡等你们三个月,记住,千万要寻来仙药,即便事有不济也早些回来。”
嬴政这番话很矛盾,也印证了他此时的心态,既有对长生不老的期待盼望,也有对海外消息的重视。
徐虞二人的不和始皇早就看在眼中,作为一位帝王心里却更加宽慰,他甚至加了一把火的塞给虞周几名护卫。
因为只有相互掣肘的手下最值得托付,否则哪个人忽然起了贪心,把仙药据为己有再不回来怎么办?
“臣等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一切就绪了,真要出发的时候虞周却有点肝儿颤,连水密隔舱都没有的楼船实在给不了人安全感,至于雄伟的三层船楼更加可怕,天呐,孙权的水军是怎么被风吹翻的,就是因为太高了。
还好看到独音才缓解些情绪,司徒羿的法子很损,借鉴了山林里驱赶野兽的手段,眼见一人一马好像同极相斥的磁铁一样登了船,虞周安心不少。
走到现在这一步,对于平安驶往会稽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皱着眉头思索一番,好像除了浪一圈就原路返回,最佳选择就在朐县登陆了,不过怎么绕过秦军是个大问题,更别说过江了。
“小子,你不是能说会道么,我看你到了海上怎么死,到时候可没有陛下护佑你!”
“徐大夫,不知您打算怎么寻访仙山?”
刚刚拔锚起航,徐福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威胁一番,岸边还有无数的人看着,实在不是动手良机,虞周只能跟他互相推诿。
“老夫哪儿如你一般精通典籍,怎么,不是说往东两万里就有仙山么,难道还有其他路线不成!”
“徐大夫,明人不说暗话,咱们都知道仙山是怎么一回事,我也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浪荡一圈无功而返,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糊弄陛下吧,遇到点什么险阻好呢?”
“无耻小贼!”
“油滑老贼,彼此彼此了,再奉劝一句,等看不到岸边时,还是掉头往北行去,一路贴着海岸才能平安航行,否则,这艘楼船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
徐福虽然祖居海边却从没有驾驶楼船出行的机会,撕破脸皮之后,虞周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张嘴就要反驳,正在此时,一个高高的浪头打来,船体剧烈晃动直颠的两人站立不住,好容易稳住身形,徐福脸色已然有了几分苍白。
“怎么回事?!”
“回大夫,咱们这船只在江河中航行过,海上风急浪大颠的狠了些,您放心,肯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才不信呢,骗点陛下钱财就是为了以后好享受的,怎能死在这茫茫大海?
“往南行!老夫已有所感,仙山已经漂往南方!”
“喏!”
跟楼船士交代完,徐福满脸嘲讽的看向虞周:“以为就你读过典籍么,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鹏何其庞大凶险,想骗老夫,小贼还差的远了!”
虞周作出懊悔的样子说道:“你可千万别后悔!”
“老夫最后悔的就是带你上船!”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贼小贼分别拂袖而去,得去看看孩子们了,那群小家伙住在舱底,还不知被刚才的风浪吓成什么样,这些都是他们日后的本钱,必须多加关照。
结果刚到底层,就见到项籍领着司徒羿已经在了,有个可怜的小子哭的满脸鼻涕,抱着司徒司徒大腿不撒手,直闹的两人焦头烂额。
“你不是在照料独音么,跑到这里做什么。”
司徒羿轻柔的掰开那双小手,擦汗道:“独音已有项叔父照看,我就下来了,怎么样?咱们何时动手?”
“等到了今夜吧,就是皇帝派来的几个护卫不好处理,你不是只擅弓弩么,怎么,找到趁手的了?”
“弩不好找,弓多得是,别忘了现在咱们在楼船上,水战当然以弓箭为主……”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哭声,虞周打断道:“一会儿回船舱再说。”
托长相的原因,几个孩童都被项籍给吓着了,以前去看望总是带着斗笠,如今不用再遮掩,一双重瞳终于暴露在大庭广众,着实让人吃惊。
倒是刚才抱着司徒哭的那小家伙忽然变得一脸无谓,好奇的盯着项籍打量,脏兮兮的小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