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总算弄清楚事儿是在梦里发生的了,结果他倒好,变本加厉嚎啕大哭,说是连个再还钱补救的机会都没了,那架势,颇有几分尾生抱柱亡、范式自刎见老友的意味,可把大伙吓坏了……
庄周化蝶,蝶化庄周,跟这种家伙根本不能说梦是假的,抠住一个词儿都能硬挺到底,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但是从那之后,几个伙伴全对季布敬重有加,又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请动他。
“快醒醒,太阳要落山了,咱们回家。”
推醒小人儿的时候,虞周有点舍不得破坏那个画面,长睫微颤唇齿半张,被打扰了,慢慢变成迷迷糊糊揉眼睛模样,吸溜一下,亮晶晶的口水断作两截,瞬间红了小脸。
“我睡着啦……”
“可不是嘛,不让你来还偏跟着,这要染了风寒怎么办。”
“没关系啊,我回去喝点姜汤……哎呀!酸梅汤全洒了……!小玖,小玖”
话音刚落,一个面目冷清的少女回道:“这可不怨我,看你睡着我都拿开好几次了,最后放到地上,还不是被一脚踢了……”
“我也没怪谁……就是……哎呀算了,夫君口渴吗?”
虞周看了看燕玖,说道:“不渴,我喝过许多了,只洒一点而已,咱们回去吧。”
项然闻言轻轻点头,看了看在场诸人,拉着燕玖上了鹿车,剩下虞周、燕恒共乘另一车。
……
……
再次见到季布,也不知这家伙都经历了些什么,神情之中居然有几分沧桑之感,留着个秦人最爱的八字胡,举手投足颇为稳重。
虞周热情四溢的迎了上去:“季大哥,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季布笑开了嘴角:“好,当然好了,听说你们几个建功立业,我比什么都高兴!”
“哈哈哈,家中小侄呢?有没有揪掉三叔的胡子?”
季布露出些想念的神色,回道:“其实我最近并非呆在五湖水寨,而是跟栾布游历去了……唉,这个以后再说,想你们的紧,这不,才刚回来,听说你在左近我便来了。”
虞周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季布居然远游去了,想要问问他们的目的吧,见他实在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好闭口不提,转而吩咐酒菜接风。
一扭头,项然亲自布置去了。
这下可让季布心中叫了声苦,刚回来是不假,来见虞周,其实他还另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受了项籍委托前来探探口风。
本来嘛,兄弟之间用不着这样,可是难得开口的大个儿张嘴了,还能不答应?弄清里边的门道,成人之美的事情还是力所能及,来之前他都想好了,只要项然在这,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啊,自己也好打开话题。
哪想到那丫头跑的飞快,连个打招呼的机会都没……
“季大哥,此城刚刚夺下不久,粮草有些不济,若是待会儿怠慢了,你尽管十倍记下,日后小弟亲自下厨赔罪。”
季布笑着摆手:“这是哪里话,季某岂是贪嘴之人?此行乃是为了一桩要事而来。”
“哦?何事?”
“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些商人找到了范老,想要购置一些弩车,范老的意思是先来问问你,毕竟那是你与墨家一同改制的。”
虞周皱眉:“商人?”
“对,打扮是商人,对外宣称也是商人。”
虞周笑了,这话有点意思,看来没人相信他们是商人啊,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也对,对于大秦这个帝国来说,秦弩就相当于制式枪支,而连弩车呢,至少是火箭筒这个级别甚至是导弹,始皇帝为了防止造反都开始销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了,能容得下商人拖着弩车满街跑?
你说自卫?开什么玩笑!哪家的商人用的上弩车?当年的文信侯吕不韦都没这么干过……
能用大秦的违禁品,至少也是骨子里不安分的家伙,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考虑,是可以考虑一下卖一两架,但是回头一想,对自家弩车感兴趣的应该不只有朋友,还有敌人啊。
比如相里业之流,比如大楚将来的对手……
“田钜子怎么说?”
“我还没问过,不过范老说他有办法劝服田老,现在先来问你。”
能让心怀“止战”的齐墨钜子信服?看来其中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内因啊。
“能告诉我买家是什么人吗?或者说,能查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这个不知……”
虞周复问:“那他们出价几何?”
“一架弩车三万钱。”
虞周嘀咕:“那还没我的脑袋值钱啊,都五百金了。”
季布失笑:“看你说的,好像你就缺那些钱财,敢把头颅剁下来一样。”
“是不敢,不过,三万钱的价格看似很高,其实还是低了。”
“那你说多少?”
“千石粮草一架,问他们买不买?”
季布皱眉心算了一下:“这不还是一样吗,三万钱也能买千石粮草……”
“大不一样,要知道,我们的底子还很薄,许多地头只见劳作不见产出,存粮也少的很。
况且,秦人视我等如贼寇,如何肯卖粮来?大秦米粮确实一斗三钱,可是到了咱们手中便是一斗六钱,甚至十钱!这样看来,还能是一样吗?”
季布皱眉道:“倒是我孟浪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好,那我回去便把你的话带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