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如果我不开口说话,他的状态可能会持续到他离开为止,他绝对不会因为冷场而首先开口说话。
在西湖的冷风中吹了五六分钟,第一个菜上来的时候,我点上了香烟,问他道:“你的事情,完成了?”
“嗯,”他点了点头。我意识到是真的,他的眼神中,之前那种执著的气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更深的淡然。不同于他失去记忆的那个时候,这种更深的淡然,是一种极度的心灵安宁。
“所有的一切都完成了?”我问他道。他转头看我:“结束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有想去的地方吗?要不,在杭州住下来?”我问道,心中默算自己的财产。最近杭州的房价涨得很快,这穷光蛋如果想在杭州买房的话,肯定会问我借钱!他的钱也不知道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从来没见过他兜里有大票子。****的,我的钱根本不够啊。要是他真向我借钱买房,我还是先劝他租一段时间再说吧,
“我得回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他道。
“你应该去哪里呢?远吗?”我问他,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夹了一口菜,点了点头。 。
“那你是来……”我很少这么正经地和他聊天,觉得特别尴尬,只得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我来和你道别的。”他道,“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没事,你以后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写信给我。打字你不会,写字总会吧?”我道,“现代社会,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特别远的距离。”
他没有反应,继续吃菜。
闷油瓶的动作很轻,似乎是轻得不需要使用任何力气,这其实是他手腕力量极大以及对于自己动作的把控力极端准确的原因。我之前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各种人在四周,我没有太注意过他,现在看着,就觉得非常奇妙。
气氛再次很沉默,我开始无比怀念胖子,原来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冷场的原因是因为胖子默默地为气氛付出了那么多包袱,如今只有我们两个,我还真是毫无办法。
“说吧,你准备去哪里?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肯定是一辈子的朋友,常联系就行了。”我继续道,“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跟我开口。我虽然不算富裕,基本的生活我还是可以支援你的。”
“我要去长白山。”他说道。
“哦,那是很冷的地方啊。”我道,“江南多好,四季分明。气候湿润,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我只能去那里。”他说着就放下了筷子。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们再没有进行像样的对话了。在安静中,我们默默的吃着东西,我一边埋头吃菜,一边在脑袋里回味闷油瓶那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抓不住重点。在这样压抑的气氛和烦躁的心情下,我就在不知不觉中喝高了。借着酒劲,我看着闷油瓶的那张俊脸心想,他妈的要是个女人就好了,老子马上办了你,看你还拽不拽了!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对面的闷油瓶突然放下了筷子,我愣愣的抬头看着他,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一句“再见”,就抓起自己的包就要往楼梯走去。
“不要,张起灵,不许走!”我抓住闷油瓶的手不肯放开。
“吴邪”
“张起灵你给老子说实话,这是不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其实只是在试探,因为我并不确定我的猜测,或者我潜意识里不希望那是真的,然而他望着我,什么也没有说,似乎在等我的下文,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默认。他娘的,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来跟我道别的,他是来跟我说永别的。
“张起灵,要是我说不许你走呢?”
“吴邪”他的声音透着一种无奈。
“你他妈的少给我来这一套,我问你,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他摇了摇头。
“现代医学很高明的,没有什么绝对意义上的绝症,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我有几个高中同学……”
“我没病。”他很干脆的打断我。
“那你为什么来跟我永别?就算你很忙,我也可以去长白山看你啊。”
他扭过头,不打算回答我。
我不死心,继续追问,“你到底要去长白山干嘛?你不是说你的事情都完成了,都结束了吗?就算是挑养老的地方,长白山也太冷了点吧?”
“我要去我的终点。”说完这一句后,他就不再理会我,不管我怎么追问,他都无动于衷,始终不发一言。老实说,跟这样一只闷油瓶沟通起来简直太他妈困难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几次气得差点把碗筷都摔到地上。我很想说,老子跟一只猪说话都比跟你讲话愉悦,你他妈爱去哪去哪,老子不管了。可是我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拉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因为我怕他跑了,我知道只要他这一走,我可能永远见不到他了。想到这,我赶紧调整了一下心情,又乐呵呵的说,“小哥,我们拍张合影吧?”
“嗯”
就这样,我拿出手机,拉着闷油瓶拍了很多的合影,然后又喝了很多酒,最后我怎么回的家自己完全不记得了。只是第二天起来时,觉得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头也痛得要命。趴在床边又是好一顿吐,宿醉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招架得住的。吐完之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