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的动静跟这会儿的差不多。
走过去之后程博衍看出来不是喝多了的,急诊门口的椅子上低头坐着个人,三个人围在他身边嚷嚷着。
“是你要来医院的吧,我们跟你来了,”一个一脸匪气的年轻人指着一个男人喊着,“现在医生说了是骨折,你还有什么说的!赶紧的!拿钱!”
“我说了不给钱吗!”男人也吼着,“骨折是骨折了,我知道折成什么样了啊,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吗!”
“你车开那么快,那儿限速20你知道么,你这一脚油踩下去要没60月亮都吓掉下来了!”另一个看着没多大年纪的男孩儿在一边说。
“大夫!”这男孩儿说完又往急诊室门那边走了两步,“大夫您过来再看看,这腿折到多少钱的了?”
瘸腿?程博衍盯他腿看了几眼。
这会儿急诊人不少,三个大夫都没闲着,有一个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瞅着了程博衍,说了一句:“小程你有空没……”
“我看看。”程博衍说着走到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跟前儿。
“你是大夫?”那个男人盯着他。
“嗯,骨科,”程博衍点点头,“急诊大夫都忙着,我给看看,你们别着急。”
“骨科?那正好!”男人指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又看了看手表,有些着急地说,“您给看看,严重吗?是骨折吗?”
“撞哪儿了?”程博衍蹲在这人跟前儿问。
坐在椅子上的人一直低着头,程博衍问了话,他才终于抬起了头。
说实话急诊经常有碰瓷的过来,有真骨折的,也有三周以上的陈旧性骨折的,还有听说要拍片就溜了的,阵式跟眼前这出都差不多。
程博衍心里暂时给这帮人定了个性,特别是被撞这位,程博衍过来第一眼看到他莫西干的脑袋时就没什么好感,再加上打着铜扣的皮靴和那条也不知道是七分还是九分的裤子……大冷天儿的。
这人抬头了之后程博衍看清了他的脸,右眼角下边儿贴着片小号的卡通创可贴,看着比瘸腿那位年纪还要小些,挺清秀,眼神里是跟他这身造型都不相符的迷茫,透着天真和无辜。
“左小腿。”这人指了指自己的腿,声音很平静,跟他一直嚷嚷着让人脑浆都快熬出泡了的朋友形成鲜明对比。
“我先看看,”程博衍示意他把裤腿掀上去,“疼么?”
“还骨科大夫呢,”这人一边拉着裤腿一边不急不慢地说,“你们骨科碰到过被撞成这样了都不疼的神人么?”
说话还挺冲,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小腿已经肿起来了,看着倒是新伤,而且伤得不轻,没准儿得住院,程博衍伸手想按压确定一下,刚碰到腿上的皮肤,这人拍开了他的手。
“哥,”他皱着眉,“很疼。”
程博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站了起来:“叫什么名字?得拍个片。”
“展宏图,”这人回答,说到自己名字时他笑了笑,“大展宏图的展宏图。”
一听说是骨折了,还不轻,旁边的几个人都喊上了,围着那个男人再次开始嚷嚷,男人看了看表,问程博衍:“大夫,这还要多久能完?”
“一个多小时吧,要看骨折的程度。”程博衍拿出手机,准备给放射科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马上做。
旁边几个嚷得实在让人心烦,他走到了旁边的楼道里打电话。
跟放射科联系完了,回到急诊门口的时候,程博衍发现四周已经安静了不少,那个男人似乎已经离开了,椅子那儿只剩下了那三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一叠钱。
给钱了?
“去交一下费,二楼拍个片,电梯在那边,”程博衍也没多问,交待了一下,“检查完了会有值班医生给你处理。”
“谢谢程大夫。”叫展宏图的那个男孩儿看着他说了一句。
“嗯?”程博衍愣了愣。
“刚急诊的大夫不是叫你小程么?”
“哦,是,”程博衍说,“不客气。”
回到家程博衍倒是挺饿的,但不太想吃饭,一想到要吃自己做的饭就有点儿悲愤交加,食欲全无。
他换了衣服往沙发上一靠闭上了眼睛,琢磨着要不要叫个外卖。
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对面楼挂在阳台的两对虎皮鹦鹉半疯狂式的叫声。
“哎……”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楼距太近,听着跟菜市场声嘶力竭吵架似的声音让程博衍无奈地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定了定神,又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几个来回,这才把想拉开窗用弹弓把对面那笼鸟打掉的冲动压了下去。
这两对鹦鹉是上月被拎回来的,因为是都蓝色的,比起平时看到的黄的绿的显得好看,程博衍还挺有兴趣地在窗口看了一会儿,默默地给它们起了名字,大蓝二蓝三蓝和四蓝。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天真了,现在只想叫它们大泼二泼三泼和四泼。
最后他进屋打开了跑步机,把耳机扣在脑袋上,调大了音乐声,开始跑步。
算了,不吃了。
“回吧?”馒头架着项西,站在街边来回看着,想找个三蹦子。
“嗯。”项西皱着眉应了一声。
“今儿都碰好几个了,刚这个算是大出血了,要不你就治了吧,”馒头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别拖时间长了跟我似的……”
“滚煤堆了吧你。”项西瞅着他。
“啊?”